他们来的还怪早,婚礼的宾客三三两两散在园子里。
这是座典型的苏式园林,白墙黛瓦间点缀着朱红窗棂。
陈姨忙着去前厅张罗,临走时嘱咐她,"自己先逛逛,别走远,有事就去前面找我。"
她点点头,看着陈姨的背影消失在回廊转角。
池中还有锦鲤,她好奇的看那群锦鲤在睡莲叶间穿梭,搅碎了倒映在水中的云影。
"这尾昭和三色养得挺好,墨色沉着,红斑鲜艳。"
林九歌寻声望去,身旁不知何时出现个人,她作势要起身。
钱望轩说道:“你坐着,我就随便看看。”
林九歌重新坐下。
他看着林九歌,旗袍妥帖地勾勒出窈窕身形,立领衬得她脖颈修长如天鹅。她双腿并拢微微斜放,纤纤玉指轻搭在膝头,整个人像一幅工笔画般端庄典雅。
“你是谁家的?好像之前没见过。”
林九歌又看向他,解释道:“陈姨带我来凑个热闹。”
钱望轩想着,“陈姨?陈姨家的租客?”
林九歌轻声,“嗯。”
她的语气中满是刻意的距离。
与此同时,回廊另一端传来熟悉的说话声。
"咱们是先去前厅帮忙,还是首接去见人?"余白一边走一边问,手里还摆弄着带来的贺礼。
陆怀川步履从容,"打个招呼就走。你留在这儿吧。"
"我一个人啊?"
余白顿时苦了脸。
陆怀川侧目看他,"那要不你回万和堂待着?"
"别别别,"余白立刻改口,"我还是在这儿吃席好了。"
转过回廊拐角,陆怀川的目光瞬间锁定了池边那抹青色的身影。只是当看清站在林九歌身旁的男人时,他原本舒展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钱望轩好像有所察觉,转身望来。两个男人的目光在半空中交汇,一时竟让周遭的空气都凝滞了几分。
“陆医生?”
林九歌一下站起,头上发簪的吊坠也晃了晃,脸上的笑要溢出来,疾步走到他跟前,“你怎么来了?”
陆怀川见她走来,微蹙的眉头马上舒展,“都是街里街坊,我肯定要来凑个热闹。”
她说着,“我刚才还想给你发消息,问你要不要来呢。”
他问着,“你怎么不进去坐着?外面不热?”
“屋里人都不认识,我进去多尴尬。”
陆怀川目光落在林九歌发间晃动的银簪上,"簪子歪了。"他抬手,指尖在即将触到簪头的刹那又收回,"自己调整下。"
林九歌伸手,语气带着嗔怪,“人家都没说歪,就你觉得歪了。”
钱望轩的目光在林九歌和陆怀川之间转了个来回,“前两天我还去万和堂找你,结果他们给我说你没在。”
陆怀川说道:“下次找我首接给我发信息。”
远处忽然传来一阵喧哗,鞭炮声噼里啪啦炸开,惊得池中锦鲤西散。
“哟,婚宴开始了,”余白凑过来,非常及时的说道:“咱们去前厅吧。”
陆怀川带着林九歌走在前面,两人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却又透着说不出的熟稔。
钱望轩和余白跟在后面。
钱望轩问着,“陆怀川跟她什么关系?”
余白诚实的摇摇头,“不知道。”
他发誓,他是真不知道。
“不知道?”钱望轩皱眉,“你不是他师弟吗?怎么会不知道?”
余白笑声,“你不是他发小吗?你不也是不知道?”
林九歌好奇,“今天不是坐诊吗?你这么出来,你们老板不说你?”
陆怀川嘴角噙着笑,“把我上班时间都摸的这么清?”
林九歌伸手轻捶了他下,“上次你自己说的。”
前面两人亲昵的举动,后面两人都看在眼里。钱望轩眼中闪过一丝玩味,余白则是摸摸鼻尖,看向别处。
前厅人多。
喜乐声忽地从垂花门那边飘来,惊散了假山上的飞鸟。
"吉时到——"
随着司仪悠长的唱和,前厅朱漆大门缓缓洞开。
林九歌站在陆怀川身侧,目光越过攒动的人头,望向厅内。
宫灯高悬,将厅堂照得通明如昼,灯影在青砖地上投下斑驳的光晕。
"咱们站这儿就行。"
陆怀川不着痕迹地虚扶了下她的后腰,指尖在旗袍面料上一触即离。
林九歌却觉得那温度透过薄绸渗进来,烫得她耳根发麻。
新娘凤冠上的珍珠流苏随着步伐轻晃,在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点。那大红色嫁衣后摆的金线牡丹在青石板上铺展,随着新娘的动作就像是活了过来。
她惊叹,“真好看。”
陆怀川目光落在她侧脸,声音低得像是自言自语,"你也会有。”
甚至比他们的还要好。
"我?"林九歌一怔,目光仍追随着那对新人,却下意识摇头,"不行不行,我不行。"
他们这行,谈恋爱加结婚就等于失业。
新人在司仪的指导下喝着交杯酒。
“真幸福。”
她轻叹,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向往。
陆怀川问道:“等下要抛捧花,你要不要凑个热闹?”
她不懂,“抛捧花是干嘛?”
“图个吉利。”
“图吉利?什么吉利?”
陆怀川眸色忽然转深,像是想起了什么,唇角勾起若有似无的弧度,"沾沾喜气,蹭个好运。"
林九歌忽然想到最近发生的事情,也是,她确实该蹭蹭好运。
她笑着,眼角弯成月牙,发间的银簪穗子跟着晃了晃,在颈侧投下细碎的影子,“那我要。”
远处司仪拖着长音喊:
"吉时到——"。
惊起檐角铜铃一阵叮当。
新娘己经捧着那束缠着红绸的百合转过身。
陆怀川一把拉住她那纤细的手腕,“来。”
不等她反应过来,她就被带到人群最前面。
新娘看着台下人群。
一下就看到陆怀川。
他不动声色地侧首,朝林九歌的方向微微颔首。新娘眼中闪过恍然,唇边抿起一抹了然的浅笑。
新娘眼中闪过恍然,唇边抿起一抹了然的浅笑。
随着司仪高声喊起。
那束缠着红绸的百合己划出优美的弧线,林九歌下意识伸手,捧花不偏不倚落进怀中,她震惊,“哇,我接到了!”
“对,”陆怀川笑着,“你接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