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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局长的话像一盆冰水，将苏晓禾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浇得只剩下微弱的火星。通知书必须寄到靠山屯大队部！而那里，是赵金凤一手遮天的地方！
“陈局长，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苏晓禾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赵金凤她……她一定会扣下我的通知书！甚至毁了它！”她仿佛己经看到赵金凤拿着她的通知书，那张刻薄的脸上露出恶毒而得意的笑容。
陈正清眉头紧锁，在办公室里踱了几步，显然也感到棘手。“规定就是规定……这样，”他停下脚步，看向苏晓禾，眼神带着决断，“我会以教育局复查考卷的名义，给靠山屯公社和你们大队部发一份正式函件，强调高考录取通知书的严肃性和重要性，要求必须由考生本人或首系亲属凭有效证件签收！同时，我会在函件里特别注明，县教育局将对每一份通知书的签收情况进行追踪核查！这样，至少能在明面上给他们施加压力，让他们不敢做得太明目张胆！”
这己经是陈正清在权限范围内能做的最大努力了。苏晓禾知道，这或许能震慑一时，但以赵金凤的胆大妄为和她背后的关系，她完全有可能阳奉阴违，暗中扣下通知书，甚至伪造签收记录！
“谢谢陈局长！”苏晓禾压下心中的沉重，深深鞠躬。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她必须尽快赶回靠山屯，在通知书寄到之前，想办法看住大队部！
“快回去吧。”陈正清摆摆手，语气带着关切，“路上小心。记住，在结果出来前，低调行事，保护好自己。”
苏晓禾再次道谢，匆匆离开了教育局。柱子和大勇的卡车还等在街角。看到她出来，两人立刻发动车子。
“妹子，怎么样？”柱子关切地问。
“有点眉目了，但麻烦还在后面。”苏晓禾疲惫地靠在车厢壁上，心乱如麻。教育局的函件只能治标，通知书才是关键！她必须抢在赵金凤之前拿到它！可怎么拿？硬闯大队部？那等于自投罗网。找父亲？他现在对自己失望透顶，会信自己吗？找秦铮？他的腿伤……而且赵金凤肯定也防着他。
卡车在暮色西合中驶离县城，朝着靠山屯的方向颠簸。苏晓禾裹紧军大衣，强迫自己冷静思考。唯一的希望，似乎就在大队部的信件收发上。如果能知道通知书具体哪天到，或许能想办法截胡？或者……找一个赵金凤绝对想不到、也防不住的人？
她脑海中飞快闪过几个身影：弟弟苏建业？他机灵，但年纪小，容易暴露。妹妹苏晓梅？更不可能。母亲王秀英？太懦弱……突然，一个人影跳进她的脑海——大嫂李翠花！
李翠花泼辣、计较，但更慕强、务实！自从作坊分红让她尝到甜头后，她对苏晓禾的态度己经大转弯。最重要的是，她是长媳，平时去队部帮苏建国拿个东西、传个话都顺理成章！而且赵金凤再霸道，也不可能时刻盯着苏建国的办公室！如果能让李翠花帮忙留意信件……
这个念头让苏晓禾精神一振！但李翠花值得信任吗？利益！必须给她足够大的利益，让她觉得值得冒险！苏晓禾心中迅速盘算着筹码——扩大作坊规模后，给她更高的分红比例？还是……
卡车在夜色中驶入靠山屯地界。为了不引人注意，柱子和大勇在村外一段距离就将苏晓禾放下。
“妹子，我们就送到这儿了。前面你自己小心。”柱子叮嘱道。
“谢谢柱子哥，大勇哥！今天多亏你们了！”苏晓禾由衷感谢。
“班长交代的事，应该的！”柱子憨厚一笑，和大勇开车掉头离去。
苏晓禾独自一人走在回村的土路上，夜色深沉，寒风刺骨。她裹紧头巾，加快脚步。刚走到村口老槐树下，一个黑影突然从树后窜了出来，拦在她面前！
苏晓禾吓得魂飞魄散，差点叫出声！
“二姐！是我！”是弟弟苏建业的声音，带着焦急和恐惧。
“建业？你躲这儿干嘛？吓死我了！”苏晓禾松了口气，随即心又提了起来，“出什么事了？”
苏建业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声音都在发抖：“二姐！不好了！爹……爹从队部回来了，发了好大的火！把家里东西都砸了！”
“为什么？”苏晓禾心头涌起不祥的预感。
“因为……因为你的通知书！”苏建业急得快哭了，“今天下午，邮递员送来一个牛皮纸的大信封！写着你的名字，盖着省城大学的红章！赵金凤那个老妖婆，抢在爹前面把信拿到手了！她当着好多人的面拆开，里面……里面掉出来的不是通知书，是一张纸！上面……上面写着……”
苏建业的声音充满了恐惧和愤怒：
“上面写着：‘经查实，苏晓禾考场作弊，成绩作废，取消录取资格！’”
“什么？！”苏晓禾如遭雷击，眼前一黑，身体晃了晃，差点栽倒！作弊？成绩作废？取消录取资格？这比扣下通知书更狠毒！这是彻底断绝她的路，把她钉在耻辱柱上！赵金凤！她怎么敢？！她怎么做到的？！
“爹看到那张纸，当时就气疯了！回来就砸东西，说……说老苏家的脸都被你丢光了，要……要和你断绝关系！”苏建业哭喊着，“二姐，现在怎么办啊？全村都知道了！都说你是作弊才被取消资格的！”
苏晓禾站在冰冷的夜色里，浑身血液都仿佛凝固了。赵金凤伪造了“处罚决定”？她哪来的胆子？哪来的公章？陈局长的函件还没到，她就先下手为强，给了她致命一击！这一手釜底抽薪，狠毒到了极点！
愤怒如同岩浆在她胸腔里奔涌！她死死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不！她不能认输！她必须撕破赵金凤的谎言！但证据呢？她唯一的指望——那张真正的通知书，现在在哪里？是己经被赵金凤毁了，还是……被她藏了起来，作为更大的把柄？
苏晓禾猛地抬头，看向村中赵金凤家灯火通明的方向，眼中燃烧着熊熊的怒火和破釜沉舟的决绝。
“建业，回家！”她声音冰冷，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肃杀，“告诉爹娘，我苏晓禾，没作弊！那张纸，是假的！是赵金凤伪造的！”
“至于真的通知书……”她一字一顿，仿佛从牙缝里挤出来，“我就是把靠山屯翻过来，也一定要找到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