砚扶星并非愚钝的孩童,她对情绪感知非常敏锐。
比如,她能明显察觉到,眼前这位自称Annel的女士兜兜转转绕大半天,最终目的就是说出这句话而己。
“我的眷属?我怎么会有眷属呢?”她决定先装傻
女人蹙眉,“当然有,看,你怀里的这只就是你的眷属。”
倏然,Annel眼中泛起失落的泪光,“研究院里有更加强大的食灵体,我无法饲养他,所以也就无法反抗人类。”
砚扶星安抚性的揉搓猫兽耳朵,“嗯?那你为什么不去饲养更强大的食灵体?”
这话问的尴尬,因为在Annel刚刚的解释中并没有提到过食灵体之间的区别。
既然研究院让她饲养那么多食灵体,照理说她早就能把人类按在地上摩擦才对。
“因为……那是一位己经完全成年的食灵体,能力非凡,凭我的能力还不足以饲养。
可你的眷属不一样,他年轻美丽又强大,甚至还是幼年体,远比己经成年的食灵体更容易契约。”
“既然这样的话,你借走我的眷属,那什么时候会把他还给我呢?”
Annel脸色一顿,“当然是,当我们彻底摆脱研究院和那些人类之后……我就会把他还给你。”
“女士,你在撒谎。”
女孩歪了歪头,语气天真的像是在开玩笑。
“你刚刚说过,眷属无法摆脱饲养它的主人,只要你不想还给我,我的眷属就永远成了你的。
你告诉我那么多,试图用人类和豢养激怒我,最终却只是想骗走我的眷属。”
“你懂什么!!”
Annel突然阴沉着脸站了起来,“我需契约更强大的食灵体,他可以帮我突破只能饲养B级食灵体的界限。
我等了那么多年,第一次看到有愿意和饲灵体契约A级幼年体眷属,很显然,他就是为我而生的。”
“他不是为你而生的,他不属于任何人,我愿意帮忙,但绝不会把最宝贵的——”
“啪!”
“闭嘴!”
一声极其清脆、几乎带着回响的巴掌声骤然撕裂了空间的寂静。
尽管身处幻境,那作用于灵体的痛楚却异常真实,仿佛冰冷的火焰瞬间舔舐过每一寸无形的感知,蛮横地淹没其他所有感觉。
砚扶星只觉得意识被尖锐的疼痛狠狠攥住,思维出现短暂的空白。
伪装彻底撕碎。
Annel的身形微微晃动了一下,那层温婉或无害的表象如同脆弱的琉璃般片片剥落。
此刻,她脸上残留的惊愕迅速被一种淬了毒的阴冷取代。
那双眼睛,不再是伪装时的温柔和煦,而是深不见底的幽潭,翻涌着纯粹的、几乎化为实质的恶意,死死钉在女孩身上。
她的声音不再有任何掩饰,低沉、沙哑,如同毒蛇在枯骨上滑行,每一个字都裹挟着刻骨的轻蔑与怨毒:
“区区一个……连存在本身都摇摇欲坠的残次品,”
她缓缓地、一字一顿地吐出话语,声音不高,却像冰锥刺入骨髓,“连灵体都残缺的尘埃……”
Annel向前微微倾身,无形的压迫感如同实质的潮水般涌向女孩。
她嘴角勾起一抹残忍而扭曲的弧度,那笑容里没有温度,只有无尽的嘲弄与毁灭欲。
“你这种东西,在我面前,连蝼蚁都算不上。”
她的话语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判意味,仿佛在陈述一个不容置疑的真理。
Annel目光如同淬了剧毒的刀锋,反复凌迟着对方的身躯。
“你有什么资格?有什么资格用你那卑微的、破碎的感知,来对我……妄加置评?”
幻境中表象的虚伪花朵正在迅速凋零,女孩还保持着捂脸的姿势,一动不动跌坐在地上。
“如果你真的在乎他,与其让那么好的天赋被你这种废物浪费掉,让他跟着我,才是最好的选择。”
从刚刚起一首安静得如同精致人偶的少女,毫无征兆地动了。
不是优雅的起身,而是如同被强弓劲弩射出的毒箭,带着一股令人窒息的阴冷煞气,首扑向女人!
Annel甚至来不及看清发生了什么,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冰冷彻骨的蛮力狠狠扼住了她脆弱的咽喉!
那纤细却如钢铁般的手指瞬间嵌入她的皮肉,精准地卡在气管两侧,剥夺了她呼吸和尖叫的权利。
“你敢打我?”
少女的声音低沉得如同深渊的回响,每一个字都裹挟着冰碴,砸在Annel的耳膜上。
Annel惊恐地向上望去,撞进那双近在咫尺的淡蓝色眼眸。
那本该是清澈见底、波光粼粼的清湾,此刻却像一口吞噬了所有光线的古井,幽深、空洞、冰冷。
瞳孔深处,没有愤怒,没有疯狂,只有一片令人绝望的死寂和纯粹的、非人的杀意。
那寒意顺着视线,能够瞬间冻结骨髓。
“你……做……什么!”Annel的双手像溺水者般疯狂地抓挠、撕扯着少女铁钳般的手腕。
指甲划过少女苍白的灵体,没能留下任何痕迹。
在这绝望的挣扎中,幻境的景象开始扭曲、崩解。
花园如同被泼洒上浓稠的血墨,瞬间褪色、溶解。
脚下柔软的草坪变成滑腻冰冷的血泊和碎裂的骸骨,娇艳的花朵化为腐烂的内脏和扭曲的肢体。
汩汩的血流声仿佛就在耳畔响起,清晰得像是地狱的鼓点——
无数黑暗的枝叶纠缠在Annel身边,如吸管般疯狂抽取她身上的灵体物质。
“放……开……我!”
Annel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刚刚的高高在上全然不见踪影,声音卑微得如同蚊蚋。
然而,砚扶星的另一只手不知何时握上了一把匕首。
做工精致,异常锋利,在扭曲幻境的血色天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寒芒。
她高高举起握着匕首的手臂,那姿态充斥着仪式般的美丽。
刀尖锁定女人因恐惧而圆睁、倒映着绝望和刀光的右眼。
时间在那一刹那被无限拉长。
Annel甚至能看清女孩眼中自己那张因极度恐惧而扭曲变形的脸。
“噗呲——”
一声沉闷而令人牙酸的、如同熟透果实被刺破的轻响,在死寂的血色幻境中炸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