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勒颇的清晨阳光炙白,沙尘自幼发拉底河谷拂过大清真寺的绿旗。伊玛德丁·赞吉立于王府高塔,他目光如炬,沉声道:「大马士革三年前以火绳枪破十字军,霍姆斯总督戴夫温·阿布必有火器之秘。吾当南下哈马,收其人其技,立赞吉天命!」
哈三·林进言:「戴夫温乃泉州商贾,火绳枪耗弹甚巨,霍姆斯或已无存。苏丹若得其人,可联明国购硝酸与铜料!」
塔利布·巴尔扎尼冷笑:「耗银伤商,布里迪岂肯放人?」伊玛德丁·赞吉断然道:「布里迪力弱,戴夫温见风使舵,寡人以骆驼炮示威,必使其降!」
哈马城南,晨曦刚掠过奥龙特河畔的棕梠林时,一支来自阿勒颇的快军已风驰电掣地穿越沃土与山谷,旌旗鲜红如血,中央高悬金书大字:「????(赞吉)」。
霍姆斯城外,橄榄林间黄沙漫天,戴夫温·阿布(蒲多芬)立于城头,泉州棉布长衫随风,左手指上「永乐八年纪念戒指」闪光。他三年前以火绳枪助大马士革击退圣殿骑士团,受封霍姆斯总督,然火药与弹药早已耗尽,仅剩20杆火绳枪与空陶罐作威慑。
伊玛德丁·赞吉披铁甲、束丝袍,立于主将战马之上,远眺霍姆斯北门的城垣。他眼神如鹰,锐利穿透晨雾,沉声喝令:「骆驼炮,列阵——正对城门!」
随即三门沉重如铁塔的火炮,在战士们汗流浃背的推抬下,一字排开于城下旷地。这些炮来自泉州商人三年前所售之明国火器图样,后由赞吉自设军工所仿制,虽非纯铁精铸,却足以在这块只识弓矢与骑兵的土地上,震碎任何一座城门的勇气。
随军书令步入营帐,小声道:「苏丹,霍姆斯总督戴夫温·阿布已遣使来营,言愿听宣。」
「让他来见我,亲自来,并将他的‘火杖’一并带来。」
片刻后,一位身穿混搭波斯长袍与欧式束腰披风的中年男子,在数名亲兵陪同下步入军帐。他鼻高眼深,肤色偏白,一眼可见其非阿拉伯血统。正是那位三年前因贩火器于大马士革、导致十字军大败而被临时拔擢的霍姆斯总督——戴夫温·阿布,泉州人称「蒲多芬」。
「见过赞吉王……」他一拱手,东方式的鞠躬尚未完成,便见伊玛德丁·赞吉冷冷一笑。
「你曾卖火杖给布里迪王朝,如今手中可还有?」
蒲多芬露出一丝尴尬苦笑,从随从手中接过一根锈迹斑斑的火绳枪,外壳斑驳,黑火药早耗尽。
「王上,这是三年前留作纪念,早已耗尽于阿拉比卡谷与大马士革城墙下。」
「那你便明白今日来此的理由了。」
伊玛德丁·赞吉一挥手,营外三门虎蹲炮轰然转向城门,炮手装填弹丸、引火索、蓄气准备,整套动作如行仪式。霍姆斯使者一见火器上膛,面如土色。
「你那火杖,是三年前从东土明国私卖来的走私货;如今这骆驼炮,是我赞吉王于摩苏尔学宫自铸。雷火之权,已不在你等游商手中,而在真正的王者掌控!」
戴夫温·阿布低头不语。
伊玛德丁·赞吉声音低沉却如铁锤敲钟:「塞尔柱帝国已亡。桑贾尔苏丹死于卡特万,花剌子模弃信真主,拜火祭火为神。西方王权尚未觉醒,东方虏火已成霹雳之雷。如今唯我赞吉王,持火为律,代真主惩罚叛逆。」
「你既非血裔、亦无教法可依,只是个识得利害的泉州商人——那你便应更懂得何为风向。」
蒲多芬抬起头,眼中已无迟疑,转而带着熟悉的商人机敏笑容:「正如火随风走,人也应随势归。从今日起,霍姆斯效忠赞吉王。臣,戴夫温·阿布,愿纳印献城,助主上燎原伊斯兰世界之烽火。」
「很好。」伊玛德丁·赞吉微微一笑。
虎蹲炮收回,火线未燃,但风声已足。
当日晚间,霍姆斯城头悬起一面墨绿与红金交错的旌旗——上书两行字:「奉命所向,赞吉为王」。
伊玛德丁·赞吉下令霍姆斯守军并入麾下,布里迪王朝闻讯震怒,塔吉木鲁克·布里遣使斥责,却无力北上。
这一刻起,赞吉王不再只是摩苏尔与阿勒颇的领主。他手中握有雷火,号令南北,西伊斯兰世界第一面真正的火器军政同盟已然成形。
而戴夫温·阿布所代表的「商人变官员、技匠成军主」的道路,也将如火燎原,成为赞吉王朝改革进程中一条隐秘却决定命运的暗线。
黎明未破,霍姆斯旧城的仓库内却已灯火通明。戴夫温·阿布——这位曾以贩卖火器给穆斯林立功的大马士革奇商,如今已换上一身熔铜绣银的军袍,手戴铁皮指套,亲自监督着百名工匠拆解、清理、修复那数百杆旧时所藏的「火杖」。
这些火杖——即三年前自泉州黑市经海路流入的火绳枪,在十字军围攻大马士革时曾一度名震沙漠。然而弹药耗尽后,这些钢铁之杖便如兽失牙,被密封于他宅邸的地窖中,尘封至今。
如今,他将它们全部交出。
「全部拆膛、刷膛,铁锈剥除,膛内抛光,再照赞吉军所配之弹丸试装火药,今日日落前,须有三十杆可试射!」
来自阿勒颇的军工学徒与摩苏尔的工匠联手,在火炉与水缸间日夜穿梭。这些人受过赞吉王亲自设立的「少年工塾」训练,虽年少,但习过器械图、火药比,对这些泉州旧制火绳枪虽不熟,却已能模仿逆造。
磨制火药最为关键。赞吉王令摩苏尔火坊每日以硝石三成、硫磺一成、木炭六成之比调和,经臼舂、晾晒、重压、过筛、晾干,最后送至霍姆斯合装。阿勒颇原先学作「虎蹲炮」之匠,亦奉命绘制简图,使补弹更易迅速填装。
而这些杆火杖所用之弹,乃由旧铜器熔铸、在旧模基础上略缩尺寸以配现有火药推力。虽不如原装完美,但在实战中足以打穿皮甲,破敌气势。
当第一杆试修火杖发出低沉一响,黑烟与碎纸火星窜至屋顶之时,整座工坊内爆出欢呼。
戴夫温·阿布望着这些重新获得牙齿的野兽,心中大定。
七日后,赞吉王亲率主力三万,南出霍姆斯,连破那布克、萨勒米耶,直抵大马士革。
大马士革黄昏如葡萄酒丝绸,橄榄林间薄雾缭绕,城头绿旗猎猎,塔吉木鲁克·布里立于巴图特清真寺高塔,凝视赞吉军阵,面色凝重。
而今城下旌旗蔽日,虎蹲炮与新修火杖列阵最前。赞吉王披黑银铠甲,高坐赤鬃战马,望向城头。
他身旁,戴夫温·阿布与其火杖家丁百人,立于第一阵列。这些人皆身披明式牛皮甲,手持已修复之火杖,列成密阵,黑枪如林,气势凛然。
伊玛德丁·赞吉策马至城下,朗声道:「塔吉木鲁克,塞尔柱已完,布里迪力弱,难守黎凡特!吾赞吉承真主天命,掌雷火之威,戴夫温已降,火杖复燃!开城献降,免汝一死!」
言罢,火兵点燃虎蹲炮,20声雷响震天,铁弹轰碎城外石靶,硝烟蔽日。随后,戴夫温·阿布率泉州家丁试射火绳枪,弹雨齐发,50步外木靶粉碎,城头守军惊惧,百姓窃语:「赞吉雷火,真主之选!」
大马士革城头,布里迪王朝的老埃米尔——塔吉木鲁克·布里——自见戴夫温·阿布叛降已脸色如土,此刻再见那传说中「雷火之兵」重现沙场,忆起三年前其以「东方女巫魔法火杖」破圣殿骑士团之功,惊怒交加,更是气血逆冲。
「火杖……竟还在……赞吉王竟……掌雷火之权……我布里……天命……休矣!」他指着戴夫温,颤声道:「蒲多芬,汝受封霍姆斯,竟背恩主投敌!」
话未毕,胸口剧痛,面色铁青,踉跄倒地,双眼一翻,竟口吐白沫,当场心梗,扑倒在地,驾崩于城楼之上!左右侍卫慌乱,城内一片哗然。
大马士革守军一时惊乱,宫中亲卫、王子家兵各自戒备,城内城外风声鹤唳。
布里迪王朝的三位王子——沙姆苏穆克·伊斯玛耳、沙哈布丁·马哈茂德与贾马鲁丁·穆罕默德,迅速召开军政议会。卫军主帅、宦官总监、马穆鲁克头目皆到场。
沙姆苏穆克·伊斯玛耳道:「父王猝死,赞吉火器震天,戴夫温叛降,吾军无火杖,守城无望!」
沙哈布丁·马哈茂德叹息:「塞尔柱已亡,十字军蠢动,布里迪无力独支。且赞吉王非血海之仇,若开城投降,或可保国祚之半。」
贾马鲁丁·穆罕默德断然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开城投降,保全家族,助赞吉统叙利亚,抗契丹与十字军!」
王子中最年长的沙姆苏穆克·伊斯玛耳终于沉声道:「开城门,献诸侯印,迎王上入驾。」
次日清晨,大马士革城门大开,三王子率500亲卫出城,跪于伊玛德丁·赞吉马前,奉上世的黎凡特地图与布里迪王朝国玺。
沙姆苏穆克恭声道:「赞吉苏丹,真主之光!布里迪愿降,奉大马士革与霍姆斯,助苏丹统叙利亚!」
伊玛德丁·赞吉冷笑,收降三王子,封沙姆苏穆克·伊斯玛耳为大马士革总督,沙哈布丁·马哈茂德与贾马鲁丁·穆罕默德为副将,并入赞吉军。
赞吉王端坐骆驼炮之后,缓缓前行入大马士革。
百名火杖兵两翼护卫,火器未放一枪,却胜过万马奔腾。百姓自高楼抛花瓣,军中诵读祈祷,称赞主命新归。
王城之中,布里迪三王子率全军官吏,跪迎大军,口称「赞吉王为护教之主,愿奉西伊斯兰共主之名号,纳贡称臣。」
伊玛德丁·赞吉登巴图特清真寺,宣示:「塞尔柱已死,天方无主!赞吉王朝承真主天命,以雷火统叙利亚,抗契丹与十字军!」城内士子高唱《古兰经》,百姓欢呼,赞吉王朝威名震慑黎凡特。
至此,叙利亚地区北自哈马、霍姆斯,南抵大马士革,皆统一于赞吉王朝之下。火杖归来,雷火定天下,成就伊玛德丁·赞吉问鼎全天方世界宗主权的最重要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