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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装睡着，装着装着便不知怎的真的睡过去了。
……
浓雾西起，看不清眼前人的面容。
她只听见周围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小孩、老人、妇女、男人、强壮的、虚弱的、痛苦的、哀怨的……
他们为什么那么伤心，她又什么能帮他们的吗？他们好可怜，可她救不了他们。
不对！她为什么要去救他们，她为什么要对这些人产生怜悯！这不是她，不是她！
他们好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紧紧的抓着她的裙摆，不！是撕扯着，他们在撕扯她的衣服，就像是泥潭，就像是要把她拖下去的泥潭。
一身缟素，衣服洁白的让她心颤，素衣——白衣胜雪……她不要穿这个衣服！就像是给死人奔丧的模样！她讨厌这个装束，她不要！
那些人在啖她肉饮她血，他们好像要榨干她的一切，他们是贪婪的，恐怖的……他们是匍匐在她脚下的，可为什么，他们又像是她身上的蛀虫……
不要！她不是什么神仙！她不要让这些贪婪的虫豸敲骨吸髓！
“滚！滚开！离我远点……”
……
“颜大人，颜大人！醒醒！殿下过来了！”
颜被苍老男人的声音吵醒，睁开眼睛，抚了抚心口。
原来，她又做这些奇奇怪怪梦了。
白玉民坐在颜的旁边，叹了口气，“颜大人这是没休息好？”
颜端起茶碗是手都有些抖，怕是还没从梦里缓过来，抿了一口，“这是好茶，白大人尝尝。”
风歇走了进来，第一眼落在了颜的身上，然后很快又转了视线，高坐在主位。
“今日招大伙前来，有事相商。朝廷那边己经有所动作，我们的计划怕是要提前了。”
沈洛沉思着，“殿下，可流月城现在百姓起居也才刚刚有所缓和，若是贸然行动，怕是根基不稳，有所动荡。”
风歇点点头，“这也是我担心的，墙高基下，虽得必失。”
颜低垂着眼眸，她这邪恶的小表情一出来，坏计划己经要出炉了。
风歇看向颜，“望骨，你有什么看法？”
颜抬眼看向他，说出的话让人只觉得头皮发麻，“他们贪得无厌所以我们根基不稳。拿走他们的东西越多，他们越悲伤，希望便越渺茫，此时若给一丁点甜头，他们都觉得这是恩赐。
主子莫要把自己当作了神仙，有求必应自然欲壑难填，人在求神无果的时候，恨不得啖其肉饮其血。
对他们越坏，他们越怕，他们知道你是坏的，因而只要做一丁点有利的事，你便能被他们奉为圭臬，肉体成圣。”
白玉民坐的离颜远了一点，像看疯子一样看着她，“颜大人这话说的太寒民心了。这自古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如此行径非仁君所为。”
颜笑着望向白玉民，“百姓的苦难是我们引起的吗？”
白玉民沉默片刻，“坐在高位的我们都有责任。”
颜轻笑一声，继续追问道，“高位上坐了多少人？”
白玉民表情变得哀伤，“芸芸众生的十分有一。”
颜道，“数得过来？”
白玉民沉默，摇摇头。
颜悠然的靠在椅背上，“数不过来，所以他们的苦难就能落在我们几人身上，靠我们几人承担大多数人的罪恶？我们又不是没给好处，我只是在说……好处不能多给。”
白玉民说不过她，无奈的重重叹了口气。他终于知道为什么殿下要让她参与政事了，她要是落在别人手上，这狠毒的法子，对付的可就是他们了。
风歇转头看向坐在最角落的齐礼，“齐将军说说看。”
齐礼听刚刚颜说话，他都有些怂了，他得罪了她，说不定真的会一命呜呼。现在心思压根没在这事上，因而被风歇点名加起的时候，还有些在状况外。
风歇依旧是一贯的稳重作风，提醒道，“齐将军说说如何稳定民心。”
齐礼思索着道，“百姓失所，建房屋。百姓缺粮，供给食。……但干千万件好事，不如干一件大好事，让他们记住才行。”
风歇笑道，“齐将军说到我心坎了，这个说法不错。君子务本，本立而道生。”
颜斜了齐礼一眼，他说的是有那么一点点道理……但是不妨碍她还是想弄死他。
齐礼倒吸一口凉气，这个颜太可怕了，他总觉得要是这屋子里没人，她就能冲过来掐死他。
风歇神色平和，追问齐礼道，“那齐将军觉得何为民之所想？”
齐礼短暂的沉默了。
颜见缝插针起身拱手道，“殿下，这法子是齐将军想出来的，不若就交给他来办吧。想来齐将军定不负主子所托的。”
沈洛应和道，“是啊，是啊！齐将军少年英才，自然是要有个投名状的。”
众人也都附和着。
风歇点点头，觉得也应当如此，目光看似温和但也压迫着齐礼，“齐将军，这事就交给你了，三日，能做到吧？”
齐礼硬着头皮应下了。
接下去再议论别的事时，不管众人法子有多丧良心，只要颜提出一个法子，大家瞬间都觉得自己仁义了许多。
颜慢慢了二郎腿，闲适的喝着茶，看着上方的风歇得意的挑了挑眉，嘴角勾起一抹傲慢的笑容。
仿佛在说，“你瞧，有无相生，难易相成，长短相形，高下相倾，音声相和，前后相随。人都需要衬托的，仁慈也是。”
风歇低头会意一笑，表示感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