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主府?暗牢〕
牢房狭小逼仄,仅能容身蜷缩,粗糙的石壁满是岁月的痕迹,偶有几处斑驳的血渍,干涸暗沉,诉说着往昔的惨烈。
风歇和秦玉人踏进时,秦玉人手指习惯性附上栏杆,铁栅门上锈迹斑斑,那厚重的铁链仿若盘亘的巨蟒,禁锢着一方绝望。
吓得她缩了缩手,眼里多了一丝害怕的同时,眼里也染上了十分的心疼。
栅栏间隙,隐约可见隔壁囚者形如枯槁的身影,死寂的眼眸透不出半点生机,偶尔的动弹,也不过是濒死之人无意识的抽搐,恰似幽暗中挣扎的困兽,徒然消耗着最后的气力。
风歇站在铁栏的对面,俯身看向地上的齐礼,“齐将军,别来无恙。”
秦玉人己经瞬间被强烈的惊愕击中,大脑可能一片空白,无法立刻接受眼前的场景,捂着口鼻,一脸惊恐。
她心跳急剧加快、呼吸急促,身体也因恐惧而微微颤抖。眼泪不自觉的往下掉着,很快跪在了风歇面前。
她呜咽着,“欲止……欲止,你放了他,你放了他,好不好?”
风歇转头看向地上的秦玉人,“你知道他是怎么评价你的吗?你就这么迫不及待的为他求情?”
秦玉人抹着眼泪,哭得叫一个肝肠寸断,“我不在乎……我不在乎……我只求你放过他,放了他……我只求你这一件事……”
风歇恨铁不成钢的把自己的袍子从秦玉人手里抽了出来,怒斥道,“你是脑子不好吗?是被棍戳了吗!他到底给你下了什么迷魂药,让你痴迷成这副模样!”
说着一刀斩开铁牢里的锁,一把把齐礼薅了出来,拎着他的后脖领,像是拎小鸡仔一样,“秦玉人!你瞧瞧他这墙头草的模样,你看看他这懦弱不堪的样子!你再想想你被他当做礼物屈辱的送到赵国!如同一个供人取乐的伶人在那里搔首弄姿!”
秦玉人心理防线像是被击垮一样,瘫在地上哭得叫一个撕心裂肺,“风欲止,我离不开他……我离不开他……我爱他!我爱他!我知道……我知道他做了好多错事……我知道他对不起你……我知道……可是……他会改的……他会改的……”
齐礼翻眼看着风歇,得意一笑,带着气音,“你看,她离不开我,你杀不了我,没办法吧,没办法吧!你欠她的,你欠她们家的,呵哈哈哈哈……”
风歇一把将齐礼又甩了进去,秦玉人见状急忙就要连滚带爬的去看齐礼,被风歇一脚拦住。
风歇看着眼前狼狈的秦玉人,眼睛都红了,“秦玉人,你能不能挣点气。你为什么要在这么个烂人身上纠缠呢!太傅死了,他是因为我死的,我风歇扪心自问对得起所有人,可唯独对不起你们秦氏一族,你能不能不要在我的底线试探了!”
秦玉人抬头看着风歇,她似乎满眼的委屈,“我父亲死时,将我托付给你,欲止……欲止,我不求别的,父亲说,你必须得答应我一件事,我现在就说我的要求,我要齐礼平安,我只要他平安……”
风歇都被秦玉人这模样整笑了,捂着脸仰着头苦笑一声,伸手偷偷擦了擦眼角的泪,看向秦玉人的时候,他都有些不知该哭还是该笑了,他的师父,他的老师,那么好的一个人,怎么就……怎么就早早离世了呢。
怎么就……当年……他去赵国的时候不管怎样都不该将秦玉人托付给齐礼的……他对不起老师,他无颜面见老师呀……他老师唯一的女儿现在为了个烂人匍匐在地,求着他……
风歇平复了一下情绪,把秦玉人扶起来,“好,我答应你,他会平安的。这是我欠你的,我欠你秦家的……”
秦玉人眼里带着喜悦,“所以,可以放齐礼离开了。”
风歇拦住了她,“现在还不是时候。我还有些话要和他说,你先出去。”
秦玉人三步一回头,被风九请了出去。
齐礼起身,带动着身上锁链的响声,“怎么样?秦玉人是我的,小时候抢不过我,现在也是。哪怕你再高贵,哪怕你是大殿下,又如何呢?”
风歇冷冷道,“你觉得让一个女人在这里如同乞儿一般为你求情,你很了不起吗?我答应秦玉人保你安全,可从未说过彻底松开风筝线,况且……什么叫安全,难道不是我说了算?”
齐礼抽动着嘴角,“秦玉人会一次又一次为我求情的,你只能一次一次让步,什么是安全,她说了算。”
风歇被他的话逗笑了,但很快表情就变得慌张,“是,她会为你一次次让步,我终究输给了你,还是你得到了她的心。”
齐礼洋洋得意,“你看,你多么失败,大殿下,现在你还在忍辱偷生,还要借着我的名号扫荡天下,得了天下,也是为我齐礼做嫁衣。”
风歇闭上了眼睛,“是,我一败涂地。没有女人,没有江山,什么都没有了……我竟然私以为今日可以耀武扬威,到头来只是看着心爱之人一次次为你跪地……”
说着说着,风歇仰头抚了抚眼泪。
齐礼走出铁牢,眼里带着得意,“所以,今日,咱俩……攻守之势异也。你不得不来求我,因为京城那边己经有所察觉了,我想的是对的吧?”
风歇气势弱了几分,“你猜到了。”
齐礼用污手拍了拍风歇的肩膀,玄色的袍子上落下几个脏手印,显得异常显眼。
齐礼眼里带着高高在上的睥睨,“我的大殿下,论才智和用兵,我不如你。可论起在官场的处世,你不如我。你呀,还是太善良了,怎么就下不了狠手呢?”
风歇脸上带着懊悔,还有不忍和心痛,“我以为……我以为你会……”
齐礼笑道,“你以为什么?以为我会听你的话?顾念那些情谊?你从始至终就是个傻子,哪怕在赵国被当作畜牲,你也学不会怎么做人,做一个完整的人。”
齐礼得意说道,“你还不知道吧,秦太傅是我和风起一同谋杀的,我出的主意,我动的刀子。太傅下葬的那天……嘶……我记得……你还喝了好多酒,抱着我哭了半宿,是吧?”
风歇眼里带着泪水,拽着他的衣领,“你说什么?你杀了太傅?!”
齐礼指了指他的动作,“小心点,秦玉人可是要我安全的,你动不得我。”
齐礼继续说道,“你瞧瞧,我杀了它的父亲,她还对我这个杀父仇人一往情深,这么对比下来,你真的失败透顶了。你知道那天血溅的有多高吗?你知道那天秦玉人的哭声有多惨吗?你知道那天你有多蠢吗……”
风歇眼里的泪水慢慢褪去,他的嘴角不易察觉地微微上扬,眼神阴沉而自信,齐礼被他的样子震慑住了,说出话语渐渐小声起来,气也不足了。
地牢昏黄的火光跳跃在风歇脸上,将那原本冷峻的轮廓勾勒出几分胜利的快意。将他的话原封不动的还了回去,“你知道你现在有多蠢吗?”
秦玉人冷着脸从一边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