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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中出现了妄鬼？开什么玩笑！”
“是、是的，情况似乎属实，但原因要等事件平息后才调查……”
看起来像是前台小姐的女孩苦笑着摇着手，试图示意缘嫣别再把上半身往柜台里边探了。
“不可能有这种事的啊……吾明明都让弟子们去加强巡逻了……不会是从后山那边流过来的吧？！吾记得那边是飞虎负责的，那小子该不会又在偷懒？”
缘嫣收回身子，托着下巴语速极快地低声自语，脸上的表情也一连发生过好几次转变，看着有些有趣。
“喂，叫无的，别在那儿假装翻书偷偷瞅吾了，要走了，跟过来！”
不及我起身，缘嫣已经大步走出封剑省，我将那本无聊的《封剑省新人入职指南》随手扔给前台，跟了上去。
“怎么啦，这么着急？不过是妄鬼而已，封剑省不是会派人去处理吗？”
我追在缘嫣后头问。
“就是要赶在他们之前去才行——”
话刚出口，缘嫣似乎又意识到这不是该跟外人讲的话，立马闭上了嘴。
“嚯嚯？必须在警察之前赶到犯罪现场啊……”
我露出坏笑。
“那两个发音奇怪的词是什么意思？算了，看情况，到时候可能需要汝帮忙，先给汝打个警醒吧。”
我没说话，示意她接着说下去。
“吾担心的，不光是妄鬼。”
“和霖帆有关吗？”
缘嫣的步伐，出现了一瞬的不协调。
“加快速度吧……赶在事态失控之前。”
.
“剑圣？”
霖帆琢磨着刚才那句话的意味，但怎么都想不通对方到底在表达什么。
“啊，还没自我介绍吧，我叫织田羽鹿，来自天御中区，正在为寻找‘剑圣’而旅行。”
女剑客将手放在胸前，微微鞠躬。
“织田……”
有些拗口的名字，霖帆心想，跟宇文清如先生一样，是复姓吗？
“叫我羽鹿就可以了，倒不如说，请务必这样叫我。”
对方眯眼微笑。
霖帆细看才发现，那是个和自已年纪相仿的女孩。那就是天御中区人的打扮吗，穿着样式有些奇怪，是他从未见过的款式，大概就是那身火红的衣服，使得她刚才看起来如同赤色的电光吧。女孩也是黑发，不过黑中带有一些紫，一对比不难看出和本地人的区别。
她手中的剑，也和霖帆常识里的剑不一样，看起来只有一边带刃，似乎比起突刺更适合用来挥砍。
早有听说过，不同区的人外观和生活方式也有所不同，今日才得以一见。她的那把剑也是心剑吧？大概是那边的铸剑术产物吧，虽说有所不同，却也有一种独特的美感。
“我叫霖帆，谢谢你帮了我。”
在霖帆带着羡慕的目光中，女孩将“剑”旋转一圈，缓缓归鞘。
“嗯，霖帆啊……我记住了。刚才好像听你叫我姐姐……难道这边的习俗是以长分称呼陌生人？”
“没、没有的事！”
自已的无心之言竟被对方听到了，霖帆马上扭开羞红的脸，但还是忍不住去打量名为羽鹿的少女。
才这般年龄，就能歼灭那么多妄鬼……就连那个白子贺都做不到。
这份天资，这份强大，都像极了那个人。
“那只个感叹词，大概是表达‘好厉害’的意思！”
霖帆挠着头信口胡诌。
“喔，这样啊。”
羽鹿倒是一脸接受了的表情。
“……”
不行，气氛好尴尬，心头感觉怪怪的，本想说点什么的，但霖帆现在脑袋里一片空白。
“虽然还有很多事想打听，但似乎没什么时间呢。”羽鹿扭头看向前方，明明刚将在场的妄鬼扫荡一空，现在又如雨后春笋一样，零零散散地从街那头冒出来，“在你们这儿，这种情况是常态吗？”
“怎么可能是常态！”
“那么，就一定有一个源头了，现在的优先事务就是把源头堵上吧。”
羽鹿的话语间透露出，她似乎乐意帮忙，确实有她这样的高手在，说不定在封剑省赶来之前就能把事件平息了。
不过，又是来自异邦，看起来也不大，却有如此实力，她到底是什么人？难道，其实跟师父一样，只是外表看上去比较年轻？
不过听她的语气不像年纪比较大的人啊……
“我说，你是本地人吧？我刚来这里，对周围不太熟悉，也不想惹麻烦——前面应该不是什么外人禁止进入的区域吧？”
“不用担心，那边不过是集市……”
等等，集市？
霖帆脑海里闪过什么。
“怎么了？”
看着突然发呆的霖帆，羽鹿歪了歪头。
“地衣！”
.
霖帆感觉这辈子都没用这么快的速度跑过。
心脏怦怦直跳，气流在双耳响个不停。
妄鬼们如受刺激的蚁群般从前方涌现，霖帆却与它们逆向而行。
所经之处，留下的只有一地妄鬼的尸骸。
这当然不是霖帆的杰作，都要归功于默默跟着他，带着一抹微笑，平静挥舞着那奇异之剑的少女。
羽鹿的实力毋庸置疑，如果要说能有谁比她强的话，霖帆想得到的只有师父。
靠一个刚认识的女孩子保护，霖帆确实感到过意不去，不过，他现在满脑子都在担心地衣。如果地衣已经采购完回去，自然是最好，就怕……
之前的位置离集市并不算远，没花多久便抵达了，果不其然，这里已经变成了四处都是妄鬼的末日般景象。
“真热闹呢，看来这边就是源头？”
羽鹿发表感想。
“我不知道……太过分了，居然把大家生活的地方破坏成这样。”
霖帆扫视着那些破损的摊子、洒落在地被践踏压碎的食物，只觉得难过。
他也不确定这里是否就是羽鹿口中的源，曾听说妄鬼会被血的气息吸引，说不定，它们单纯只是被屠宰动物的气味聚集在这儿。
“这个数量……稍微有些费功夫。霖帆，为了防止伤到你，不要离开我身后哦。”
羽鹿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把手搭在剑柄上。
还没等霖帆答应，突然一声轰鸣，只见一只通体翠绿的巨鹰从不远处的建筑后方腾空而起，然后朝地面俯冲下去。
“轰”！
巨大的轰鸣声伴随着震动，一栋本就摇摇欲坠的房屋倒塌下去。
“看来还有其他人在战斗呢。”
羽鹿说道。
就算是为了击败妄鬼，也做得太过了吧，霖帆想着。
如果那里有人的话，会不会见过地衣？感觉能成为线索。
“你想过去看看对吧？”
羽鹿突然问。
“诶？”
“看你那望眼欲穿的表情就知道啦。先过去吧，收拾完这边我就会跟上来。”
只见羽鹿俯下身，右手握紧了剑柄。
“风之型·大拔刀·岚！”
霖帆几乎没有看清，那是极快的出鞘与收刀。
刃的白光只是闪烁了一瞬，羽鹿的手也只呈现出一抖，斩击却已完成。
仿佛羽鹿是个人形造风机一般，无形的风刃以她为中心，朝扇形范围奔涌而出，裹挟着她脚下的尘埃沙石，形成发散状的痕迹。
而处在这范围中的妄鬼，就像被无形的大手按住一般，后仰倒了下去，同时它们的胸前刻出一道深深的刀痕。
“呼，果然注重范围的话只有这种威力吗。”羽鹿自语着站直身子，稍稍侧过头看向霖帆，“跑得起来吗？”
“当然！”
仿佛刚才的对话就是信号，霖帆立马奔跑起来。
地上的妄鬼挣扎着想挥砍他的脚踝，却在触及之前便被羽鹿斩下首级。
虽然对自已的弱小感到羞耻，但这满满的安全感……
在心中表达着感激，霖帆继续朝另一个交战点狂奔。
一只妄鬼从正面冲了过来，它的动作……还好，不是自已解决不了的那种类型！
霖帆挡下妄鬼的攻击，一脚将其踢开，一阵触电般的感觉从脚底窜了上来，他这才想起对方是类似金属的身体构造。
不该用脚踢的……
暗暗后悔了一下，霖帆趁着妄鬼失衡继续前进。
又是一阵晃动，一股气流贴着地面席卷而来，扰动着地面上的尘土。已经很近了，霖帆咽下一口唾沫，心跳在加速，不知为何，有种不好的预感。
“啪啦”！
一声炸鸣在耳边响起，几乎是同时，有什么东西冲破旁边房屋的窗户，飞了出来，经过霖帆的面前，重重摔在另一侧的建筑墙上，坠落在地。
“呜噢……”
那个“物体”发出低沉的呜咽声。
仔细一看，是个人，而且，是霖帆不久前刚见过的面庞。
“白子贺？！”
这家伙之前也是奔着源头离开的么，不过，面对妄鬼他居然能被打得那么惨？
大概是被声音吸引，一只妄鬼移动了过来，横举的剑之壁在旁边建筑墙上摩擦着，留下长长的划痕。
仅是一只的话，有办法对付！
霖帆举起剑，横身挡在白子贺和妄鬼之间。
“别管……那个……”
白子贺用胳膊撑着墙，艰难地从地上站起。
“什么？”
“嘭”！
霖帆刚想回头问白子贺，突然妄鬼那边的墙壁破开了，从墙洞中伸出一只怪异的手，死死钳住了妄鬼的脑袋。
为什么说那只手怪异呢？因为一眼就看得出，它不属于人类。与其说是手，不如说是拼合起来的剑刃，虽然有类似人手的外形，但怎么看都是纯粹的金属。
“手”拽着妄鬼的头，在房屋墙壁上一路拖拽，钢铁之躯的妄鬼却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终于，被拖拽的妄鬼撞上了房屋的边柱，因为支撑被破坏整个屋子倾斜倒塌。
四散的尘埃中，滚来一枚妄鬼的脑袋。
“嗒、嗒”。
有什么声音，正在从烟雾中朝这边逼近。
听起来像是有人在用金属的拐杖，不断敲击地面，但更加沉重，不时还传来像铠甲摩擦般的声音。
一个人形阴影逐渐变得明显，其双目闪烁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凶光。
那是什么东西？霖帆在心中自问。
他本不可能得到答案，却又在一瞬间得到了答案。
身躯反射着冷光，那是成百上千刀刃组成的，密不透风的，如荆棘般的鳞片。
明明没有任何根据，却立马想到了那个名词。
左臂也被利刃所覆盖，与之前不同的是，手中多了一柄长剑，与其说是拿着，不如说是嵌在那弯刀般的手指之间。
大脑在刺痛，仿佛在和他说，自已曾见过这种东西。
美丽的剑身剑型，隐隐约约外放的力量，无不在诉说着那是一把心剑。
无名的恐惧充斥着全身，让霖帆一步都无法动弹，下巴不住地打颤。
不知为何，唯独应该是右臂的地方，空荡荡的，既没有披盖利刃的手，又不像妄鬼那样以剑为臂。
连霖帆自已都没有意识到，颤抖的音节正从喉管里爬出：
“鬼王……”
“噢————！！！”
仿佛在回应一般，眼前的怪物突然展开单臂，仰天长啸，那狂战士般的吼声就像带着某种力量一般，让人心脏都跟着颤抖。
“鹰翔于天……”
身后传来白子贺咬牙发出的字节，一刀风刃越过霖帆身侧，袭向鬼王。
“嗡”——
那是只有极快的剑刃，才能发出的声音。
肉眼可见，不，应该说看见的只是结果，气流、连同那凌厉的风刃被单臂的怪物随手切开，散为两半的风刃砸落在它身后的废墟里，将本已近乎落定的尘埃再次扬起。
与妄鬼不同，与只知全力攻击的妄鬼不同，眼前的怪物知道如何应对攻击！
“噢！”
鬼王再次一声咆哮，高高举起左臂。
霖帆汗毛炸立，他能感觉到，有一股能量在往那剑上聚集。终于从恐惧中夺回了身体的控制权，他毫不犹豫扑向白子贺，两人朝一边翻滚出去。
“你做什么！”
白子贺刚想对霖帆发怒，却听一声轰鸣，回头看去，刚才还在身后的房屋已经荡然无存。
毫无疑问，普通的斩击是不可能达到这种效果的。
“怎么可能……不使用祝词就发动了心剑的能力？”
白子贺内心的动摇已经全写在脸上，他用收缩的瞳孔死瞪着鬼王，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鬼王缓缓转过身来，再次抬起手臂。
自已不是怪物，当然不可能知道对方在想什么，不过在霖帆看来，对方的动作带着一种游刃有余感觉，就像屠户在宰杀生鱼时失手了一刀，准备抬起手砍下第二刀一样。
“我们，只不过是案板上的肉吗……”
斜眼一看白子贺，对方的站姿有些不对劲。
腿，在打颤……不像是因为恐惧，难道受伤了吗？
正因为一直扮演弱者的角色，霖帆很清楚，即使自已和白子贺一起上，也不是那怪物的对手。
得逃！
也不知哪儿来的力气，霖帆一个弯腰，将白子贺顶到肩上，不顾他惊愕的喊声拔腿就跑，下一秒，身后响起炸鸣。
“唔！”
后背传来火辣辣的感觉，明明第一时间往侧边躲避了，为什么还是……
“喂……你背上在流血……”
“我知道！”
难得白子贺竟会说出关心别人的话来，霖帆不禁一笑，若不是这种性命攸关的时候，他真想好好观察下对方说这话时的表情。
既然腿还能跑，就说明并无大碍。
打不过就逃，没什么可耻的，这就是弱者的生存方式！
明明驮着一个人，却感觉健步如飞，不知是因为那剧烈跳动的心脏带来了更多的能量，还是迫切的求生欲在鞭策着双腿。
不能直线逃跑，那怪物的心剑不太对劲，需要去有更多障碍物的地方……
就前面那栋房屋吧！窗户看起来没加固过，用肩膀应该能撞进去，利用屋内的地形和鬼王周旋，再趁它被破坏的房屋压倒时逃跑——应该行得通！
只能提前和屋主说声对不起了！
离目标窗户还有五步，为了防止让白子贺受伤，他稍微调整了一下姿势。
还有三步！
回头瞟一眼鬼王，它似乎还在原地。
好，就这样拉开距离也不错！
最后一步……？
“什——”
巨大而尖锐的身影突然出现在霖帆面前，在本打算撞破的窗户上留下有棱有角的阴影。
“别发呆啊！”
白子贺挥剑朝鬼王砍去，却被对方轻松防住。霖帆也腾出一只手握住古剑朝鬼王肩上砸去，却打在对方身上那些突出的坚硬剑刃上，连撼动都做不到。
这就是，绝对的实力差……
鬼王随手一挥，便将白子贺朝屋内打飞出去，再猛一回剑，朝霖帆砍下来。
“铛”！
绯红的身影再次闪现在霖帆面前，那异形的剑刃与鬼王的心剑相撞，擦出火花。
“羽鹿！”
霖帆高兴地喊出对方的名字。
“总算是赶上了。鬼王吗，虽不是第一次交手了，果然好强的压迫感……”
羽鹿双手用力握住剑刃，虽说鬼王只有一只手臂，力量的角逐看起来不相上下。
“雨之型·点落拔头！”
羽鹿猛地甩开对方，剑光如雨点般细密迅捷，准确无误地击打在鬼王的面部。每一击似乎都带有强大的力量，仿佛无数滴雨水汇聚成一股洪流。
有什么从鬼王面部剥落，像碎镜一般，那是，剑刃的残片？
自已全力一击都无法撼动的鬼王，因为羽鹿的进攻而失衡后仰，但它很快又站稳了脚跟，一个大跳和羽鹿拉开距离。面部那些被破坏的剑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复原。
简直是会自我恢复的甲胄……
不过，以羽鹿的身手，说不定对付得了？
与其说觉得，不如说霖帆希望她能赢。但同时，这种什么都做不到，只能将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的感觉，让他有些不是滋味。
“羽鹿……”
“什么？”
“小心点那家伙的心剑，它的攻击范围比看上去要大得多。”
背上火辣辣的感觉又复燃了，仿佛在印证这句话。
“是吗，我会多个心眼的，谢谢。”羽鹿侧过头，虽看不真切，但似乎在微笑，“果然我没看错，你就是我所寻找的剑圣。”
“啥？”
“即使弱小，也会担心牵挂周围的每一个人，无论何种境地都不吝于对他人伸出援手，这便是剑圣之资——书上是这么写的啦。”
完全听不懂对方在说什么，霖帆也不知道羽鹿是处于什么样的心态说出这句话，他只觉得“弱小”两字刺耳。
刺耳的，事实。
“霖帆，去看看你的朋友吧，这家伙交给我。”
啊，这句话，是“你很碍事，躲远一点”的意思吧，果然……
“我……知道了。”
霖帆翻过房屋上的破洞，朝白子贺赶去。
像逃跑一般。
“唔……感觉他脸色突然变差了，是我说错了什么吗？”羽鹿将食指抵在嘴边，仰面思考了一下，“算啦，之后和他道歉就是了！”
她握紧剑，面对鬼王摆好架势。
“久等了。接下来，就由天御中八岐将军织田生彦之女，织田羽鹿来做你的对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