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锅里奶白的汤沸腾着,咕噜咕噜,羽燕愣愣地看着他。
到现在她还是有种做梦的感觉,整个人还处在一种被巨大惊喜砸中的眩晕中。其实,记忆中他的样子早就模糊不清。她不允许自己忘记,总是刻意去回想那天的场景。连绵的山峦,耳旁呼啸的山风,身后苍翠的古老榕树,地上闪烁的斑驳光影,还有白衫黑裤清俊挺拔的身影以及他低沉磁性的嗓音。
就连那天山间树丛里不知名的鸟叫声都犹如在耳,唯独他的面容,那样的虚无缥缈。
毕竟他们只见过那一次,短短十几分钟,却要抵抗着六年时间的冲刷。
一遍又一遍,一年又一年。
她之前一直在想,会不会自己其实见过他,在京北人潮汹涌的十字路口又或是在街角安静的咖啡店,只是自己没有认出他。她常常想到这,心里就无比懊恼。她责怪自己那天没有抬头好好看他一眼,没有把他的样子深深刻在脑海里。
可是,今天他从大雪中向自己走来那一刻,她几乎是立马就认出了他。
原来有的人,即使你的大脑忘记了,你的心会帮你记住。
他一抬头就看见对面小姑娘正看着自己愣神,他顿了下,淡笑着将剥好的蟹腿放到她面前的铜锅里。
“蟹肉新鲜,烫半分钟味道最佳。”他像是个十分懂行的食客。
羽燕也不知道有没有半分钟,只看见他用筷子夹着蟹腿在翻滚的汤里涮了几下就捞起来,放到她的碗里。
“尝尝。”他昂昂下巴,示意她吃。
“谢谢。”羽燕夹起蟹肉放进嘴里。蟹肉鲜嫩,入口微甜,火候把握的刚刚好,吃着qq弹弹的。
他又往她的锅里下了一些鱼片,问她:“怎么样?”
“好吃。”羽燕看着他点点头,眼睛都亮了。
看来是真的喜欢,令闻又剥了几只蟹腿放到她的餐盘里,让她吃的时候自己涮。
两人一边涮着火锅,一边闲聊,很自然的对话。
“读建筑?”
“嗯。”
“大几了?”他瞧着她年纪不大,约莫着还在读本科。
“研二。”羽燕说。
“研究生啊。”他像是有些惊讶,随后轻笑一声,说,“厉害,梁教授的研究生可不是一般人能考上的。”
羽燕被他夸的有些不好意思,脸热了热,“谢谢。”
一时好像又没什么话聊了,包厢安静下来。
吃的有些热,令闻解下袖扣放到一边,将袖子挽上,露出一截线条好看的小臂。
羽燕小口咬着鲜嫩的鱼片,看着他,“令先生。”
他抬眼,薄薄的眼皮掀起一道褶,眼神淡漠又凉薄。
即使他在笑着。
“梁教授说您是他的学生。”她问,“您也是建筑师吗?”
她很想多了解他一点,在脑子中挑挑拣拣也只剩这么个话题不算突兀。
他眯着眼,似思考了下,说:“不是。”
见她面上有疑惑,他放下筷子,解释道:“我只是旁听过梁教授的课。”
说完他自嘲般扯了下嘴角,笑说:“我就半吊子水平,哪是什么建筑师。”
q大谁人不知梁教授是出了名的老学究,他的课就算是旁听都不一定能进得去。况且能让梁教授记得的旁听生,绝不会是他说的半吊子水平。
羽燕不知为何,好像在他眼里看到一抹一闪而过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