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季良瘫坐地上,指甲狠狠扣着大理石地面,“怎么个后悔?二爷,您留白家一命,就当给自己留条后路如何?”
段屹手捻着一根没点燃的烟,高耸的眉骨在眼窝处投下深邃的阴影。
“我做事从不考虑后路。知道为什么么?”
滑开打火机,火焰腾得燃起,将他瞳孔短暂照亮。
“就算没有后路,我自己也会劈出一条路。”
孙坤拿出合同,将签字笔和印泥扔在白季良身上,“签字,明天我们去收地。”
白季良颓然,他现在的情绪跟刚开始绝望哭喊简首是天差地别,白着一张脸,安静恍惚,仿佛在回忆什么。
白式玉倚在别墅门口,看着副驾驶,温润柔和地说:“二爷眼光真好,副驾驶那位可比我妹妹漂亮多了。”
段屹觉得他看菘蓝的眼神不对。
都说白家大公子潇洒倜傥,不爱经商,专爱搞些冷门艺术,据说他从大学开始就到处找老艺人学雕漆。
不仅潇洒,而且颇有书香门第的清雅风骨,人也长得秀气。
常年待在他自己的老院子里,不应酬不交友,埋头苦学雕漆,一双手都腐蚀得疙疙瘩瘩,也毫不在乎。
高官豪士也都不看在眼里,用他的话说:“我又用不上他们,又求不着他们,干嘛去奉承他们?”
白式玉可以说是海城二代中独树一帜的人物。
别人一身限量版,他一身淘宝货,他经常唏嘘:“没办法啊,这个时代大家走得太快,手艺人都被抛在后头。不挣钱,实在不挣钱。”
段屹眉眼锋利狭锐,鼻梁拔地而起,收不住的张狂。
白式玉完全跟他相反,清雅公子,脱俗得很。
从不主动跟人攀谈的他,正笑意吟吟远望着副驾驶。
段屹不满地给了他一个警告的眼神。
白式玉没看见,还沉浸在自己的微笑里。
白季良抖着手签完字,把合同递回给孙坤,“二爷得到想要的了,能不能高抬贵手,留我们白家当条狗,供您驱使。”
孙坤检查完签字和手印,收起来。
“我们二爷不需要,但是看在我们占了白家这么大便宜的份上,我们二爷可以安排您进监狱医院看一眼白老爷子,如何?”
白季良忙不迭答应了。
白式玉轻挑眉峰,笑而不语。
孙坤要上车时,他又开口喊了声:“二爷,这别墅一起打包卖给您吧。这儿一到夜晚阴森森的,我胆子小可压不住。我瞅着您比恶鬼还邪,您肯定压得住。”
阴森么?
白家别墅整体朝南,花园面积不算小,采光极好,整体是欧式建筑,很洋气的装修。
段屹把没抽完的烟扔在地上,挥了挥手上的烟味。
孙坤替他问出口:“哪里阴森,白少爷您说不清楚,我们可不敢买。”
白式玉说:“夜里闹鬼,女鬼呀。”
“你闭嘴!滚回去!”
白季良怒骂,也顾不得还想再求求段屹,推着白式玉就往屋里回。
孙坤冲着推推搡搡的父子俩道:“成啊,想卖随时联系我。买栋别墅这种小事不劳烦我们二爷,我就能做主。”
白式玉颠起脚,最后抻着头看了眼菘蓝,对段屹扯着嗓子喊:“段二爷,眼光不错。小姑娘一看就没什么心眼儿,正好合适您这种心眼多到数不过来的,您可得好好护着。”
“滚回去!”白季良一把呼在他脸上。
段屹从头到尾看了眼白家别墅,上了车。
白秀珠抱住他车门,声泪俱下,梨花带雨:“二爷,您当真不在乎我们之间的情分?”
段屹余光从副驾驶瞟过。
看不见她正面,只能看到细软的长发别在小耳朵后面,那黑润的长发衬得她肌肤甚雪。
白秀珠注意到他在看菘蓝,手指紧紧够着车门,“我跟您多年情分,真赶不上她只在您身边几个月?二爷,她配不上你!”
段屹刚要回她。
菘蓝倏然转头,瞪圆眼睛,皱着眉头盯白秀珠,毫不客气反驳:“你说我配不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