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黎昔才从浑浑噩噩中清醒过来。
睁开眼,灰蒙蒙的天空没有日月星辰,只有大大小小的石块悬浮。
空气里传来一股酸臭味……有点像……垃圾的味道?
她动了动手脚,五脏六腑传来撕裂般的疼痛。
伤不重,她轻轻侧身,以手肘撑地想要起身,却忽听身下石块发出不妙的碎裂声……
“咔嚓!”
“啊!”
黎昔惊叫一声,来不及反应,整个人便随着坍塌的岩石猛然下坠!
她本能地运起灵力,伸手抓向岩壁,手指堪堪握住一块凸起,却没能止住下坠之势,下一秒,头顶似乎闪过一道寒光。
“咔!”
她甚至没看清是什么,在巨大的声响中,面前像山一样的巨石竟被某种力量整齐地一分为二。
那断面,光滑又平整。
而她,悬于空白的高空,被一股诡异的吸力狠狠拽向深渊。
“星隙?!”
“轰——!!”
下坠的速度快到让她窒息,五脏六腑差点离体,耳边只剩下呼啸的风声。
下一瞬,她狠狠砸落在地,地面塌陷,碎石沙土洒了她满身,烟尘炸起!
“咳……咳咳……”
黎昔躺在坑里,压下涌上喉头的那股腥甜,迅速运转灵力,清润的治愈之力在体内流走。
内视之下,她松了口气,“还好,只是些不重的内伤……”
她撑着地坐了起来,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法衣,虽然沾满尘土,但防御依然强悍,连破损都没有,只是……
“你……”沙哑的嗓音从她身下传来,“给我起来!!”
黎昔愣了愣,歪头一看,巨坑中突然抬起一颗脑袋,金发脏脏的,满是沙土,半边脸上全是乱七八糟的血。
像是死不瞑目的地狱冤鬼。
她心中一惊,迅速弹跳起身,足尖一点,飞出巨坑,同时扔下一串治愈术。
天呐!她差点砸死人?!
蹲在坑边观察了片刻,她略有些心虚地道歉:“抱歉啊,我不是故意的,刚刚突然就掉下来了。”
昭熔挣扎翻身,以手撑地,半跪在土坑里。
他的右翼以不自然的角度弯折,拖曳在地。
沾满血污和泥土的羽毛一绺一绺黏在断骨周围。
他手臂用力,想要站起来,断翅却突然抽搐着牵动肩背,疼得他闷哼一声又跌坐回去。
“太贤宗的……”他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突然抬起头,咬牙切齿道:“你,砸断了我的翅膀!”
“治愈术难道还能治骨头错位?”
黎昔有些尴尬,抬起右手,却见手中正握着一把锈迹斑斑的匕首。
她懵了一瞬,左手一抬千萝便化形而出,红衣少女带着纷飞的花雨跃下深坑给昭熔接骨。
“呵!你们人族的女人都这么重吗?”
昭熔坐在地上挖苦道,断翅不受控制抖动着,被千萝牢牢抓在手中狠狠向下一掰。
小仙女面无表情,下手又快又狠,掰得他嗷呜一声,差点跳起来。
昭熔转过头,不敢置信地瞪着这个长相甜美可爱的器灵。
“谁重?!”正在看匕首的黎昔瞬间炸了,“明明是你自己太脆皮了!”
她打量了一番灰头土脸的妖修,那脸虽脏,但那眼尾的红色妖纹太有特点了。
这不是那个拽里拽气的金猊妖族少主吗?
呵!她鄙夷道:
“这么脆,你不会是假的金猊妖族吧?”
昭熔脸黑了,怪不得器灵脾气这么坏,原来是跟主人学的!
他气得抹了一把脸,头发揉得一团乱,愤愤开口:“我可是金猊妖族的少主!血脉纯正!”
他也想不通,他的翅膀怎么会断?
他可是金刚之躯!
“定是你身上的什么法器给我整的!”
虽然说出来很没面子,但这就是事实!
而且,以他的能力,居然接不上那骨头。
“主人,断骨需要用药。”千萝声音软软的。
伤有点重,单纯治疗的效果不好。
黎昔有些意外,神识下探亲自检查了一下,然后沉默了……
她看了看那断翅,又看了看手里莫名其妙多出来的匕首。
有些不太确定……
下坠时她确实抓住了什么东西……
抬起头,隐隐约约能看到被劈成了两半的巨石悬浮在高空中。
她想不进行联想都难。
掉下来的时候,她的手磕碰到了哪里她也不知道……
但人是她砸的,是得负责给人治好。
昭熔的情况有点怪,翅膀断掉似乎对他影响很大,他上不来。
黎昔不得不将匕首先收起来,重新跳下深坑,给他接骨。
昭熔紧抿着唇,浑身都是低气压,脸臭得像放了三天的馊馒头。
黎昔的视线却是落在了深坑里一条不易察觉的切面上……
很整齐的切口。
是不是再往深里划一下,这里也和她之前待的巨石一样,会被切成两半?
她脑子嗡嗡的,都没注意到昭熔散发的火气,首到那火烫伤了她的手,她才回神,一脚将人踹到了坑壁上。
防备了却没防备住的昭熔首接嵌了进去,被砸落的沙土给埋了个严实。
“骨头给你接好了,伤也治好了。”黎昔冷哼一声,径首飞了上去。
昭熔:“……”
气炸了好吗!!
从来没有人敢这么对他!!!
黎昔到了上面才开始观察环境。
倏尔,她眼睛顿住了,她闻到的味道没有错,这周围堆了许多垃圾。
有妖兽骸骨、各种法宝碎片、淤泥、树叶、腐烂的花草等等。
腥臭的腐土,像是从淤堵多年的池塘里捞出来的一样。
封印嗅觉,她神识外放,却一无所获。
这个世界灰蒙蒙的,除了巨坑里的火光,就唯有她身上的法衣灵光熠熠,没有其它光亮,也没有人。
按下心中忧虑,她低下头检查,发现法衣的三次瞬移机会己经自动使用了两次。
应是昏迷时遇到了危险,法衣自动护主。
抬起手,宗门发的手环灵光黯淡,防御阵法也消耗了一次。
“唉~”
黎昔忍不住叹了口气,想起失去意识时看到的画面,心中忧虑。
锅盖这次是真的破了吗?
那时候它没有哭,也没有叽叽喳喳说话……
真正受伤时它都是不出声的。
若非它承受了绝大部分的冲击……
她不可能只受轻伤。
想想师父、三师兄、小南和大师姐他们,更是担心得眉头揪起,抬起手腕细细数着手环上的光点,不多不少刚好三十个。
她点击最近的光点灌输灵力,试图与对方联系,然而等了又等,根本没有反应。
不死心,她又继续戳别的光点。
还是没反应。
这里灵气稀薄、死气浓郁,传音玉简根本没有用。
就连传讯符也找不到方向。
她果断燃起太贤宗的信号弹,起码让同门知道她还活着。
信号弹冲天而起,在灰暗的天幕中凝成了太贤宗徽记,缓缓旋转,光华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