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橘黄色的烛火如水般漫过雕花窗棂，将整个厢房浸在朦胧光晕里，鎏金烛台上的火苗轻轻摇晃，在素白帷幔上投下两道依偎在一起的人影。
陈淼垂眸看向怀中人，见北静王妃鬓发如墨瀑般铺散枕间，几缕湿发黏在烧得玫红的脸颊上，娇躯软若新抽的春蚕丝，雪腻的脸蛋儿上还挂着两道干涸的泪痕，像初霁的梨花凝着残雨，反添了几分惹人怜爱的韵致。
先前一时因血气翻涌忘了北静郡王隐疾，见丽人泪落如雨时才惊觉唐突，也好在他素来知错便改，当即便安抚起来，才渐入佳境。
北静王妃原在虚实之间沉浮，意识如断线风筝般飘忽而不知归处，朦胧中忽觉一道灼热目光落于面上，勉力掀开一线眼睫，朦胧水光里正撞上少年含笑的眼眸，心口猛地一跳，如受惊的雀儿振翅欲飞，慌忙垂下眼帘。
陈淼见北静王妃垂眸躲闪的模样，心下笑意更浓，指尖勾起丽人柔腻的下颌，迫使那涨得彤红的脸颊抬起来，瞧着那眼尾未散的绯红，语气带着几分促狭：“不知本王这番伺候，可还入得王妃法眼？”
北静王妃浑身骤然一僵，一股滚烫的羞耻感自心底喷涌而上，瞬间漫至发梢，雪腻的面颊如同被晨露浸染的霞云，顷刻间涨得通红。
端王殿下怎会问出这等……这等有失体统、教人无地自容的话来。
不过转念思来，纵是初始时的生涩如芒刺在背，可当少年温柔缱绻时，却似春雪融溪般将紧绷的心神慢慢熨暖。
随着少年渐入佳境的安抚，那股难以言喻的畅快自肺腑翻涌而上，恰似久淤的河道忽得疏浚，将深闺两载的郁结浊气尽数冲刷。
这会儿她才恍惚懂得，这朱门高墙内被礼教束之高阁的“夫妻之道”，原该是这般能让骨髓里的桎梏都随之酥麻的酣畅。
然而这等话，如何有脸说出口。
陈淼见北静王妃仍埋首于锦被，耳尖红得如熟透的樱桃，低笑声中忽然倾身，指尖抬起丽人羞赧的下颌，对着那片唇瓣狠狠噙了一口。
直至丽人心神微颤，他才意犹未尽地退开，指腹蹭过北静王妃发烫的唇角，带着少年人特有的促狭笑意：“时候不早了，本王该回去。”
话音未落，陈淼已利落地起身。
既是桩明码标价的交易，便不该滋生多余的牵扯，陈淼也不至于从这场交易里，生出什么风月情长来？
北静王妃原本还埋首于锦被，羞意如霞云般漫在颊侧，却在听见少年话语时心头猛地一沉，美眸追着少年俯身拾衣的身影，也不知为何，空落的滋味潮水般涌来，竟比深闺两载的寂寞更教人窒息。
粉唇几欲启合，可话到舌尖却凝作一片涩意。
今夜原就是一场荒诞的梦，待梦醒时分，一切自当归位。
她依旧是那只被锁在北静王府鎏金笼中的雀儿，守着“郡王妃”的空衔，像一尊被香火供奉在佛堂里的玉像，日日对着青瓦白墙，守着朱门深院的寂寞。
北静王妃眼底的苦涩，陈淼自是未及理会，他三两下穿戴整齐，便朝屋外走去，掀帘而出时却蓦地顿住，只见月洞门外的青砖地上，立着个仰头望天的少年身影。
不会他一直在院子里吧！
北静郡王察觉到廊下动静，转身望去，目光打量着对陈淼微乱的鬓发与尚未来得及系正的玉带蹀躞，上前拱手作揖：“端王殿下。”
饶是陈淼素来“不拘小节”，此刻也难免被对方沉静的目光刺得有些不自然：“时辰不早了，本王先告辞了。”
“殿下且慢。”
北静郡王忽而开口，神情坦然，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清晰：“殿下不必介怀，此乃小王恳请在先，您肯相助已是雪中送炭，日后内子诞下嫡子，北静王府将永记殿下这份恩情。”
这话不假，北静王府的隐患如鲠在喉，他又无能为力，陈淼今夜之举，不仅能解了郡王无后为继的困局，更能暗中稳住北静王府的权势，真就是感激还来不及。
陈淼剑眉之下，星目闪过一丝莫名的神色，轻轻颔首，平静道：“不过是桩各取所需的交易，郡王不必挂怀。”
说到底，这不过是桩互惠互利的交易，本就无关恩情二字，可北静郡王这般开门见山的坦诚，却让陈淼心中泛起几分难以言喻的异样。
当真是曹公笔下勾勒出的“完美男子”，言行间一派光风霁月的磊落，若不是身负那道隐疾，以他运筹帷幄的才略与待人接物的清正，又何需行此权宜之计。
但转念想来，或许正因心无旁骛，才得以这般无所顾忌地坦诚。
北静郡王眸光微闪，沉吟几许，终是低声道：“殿下，为保万全，日后或有需您相助之处，还望...殿下莫要推辞。”
陈淼闻言便知其意，这类事本就似风中浮絮，纵是机关算尽，终究要看天意缘分，若福气未到没能种下子嗣，届时少不得要再来“善后”。
毕竟事已至此，若最终没能换来嫡子承继，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只是话虽如此，可从北静郡王口中听到这番话时，让陈淼心底却漫起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滞涩，连呼吸都莫名顿了顿。
要不要再折返内室叮嘱两句？
这念头刚冒头便被他压了下去，真要为了所谓的“保妥当”再进去一趟，岂不是把人往难堪里推。
“郡王但请宽心。”陈淼抬手将歪斜的玉冠扶正，说道：“既应了这桩事，本王自然会...有始有终。”
说罢，抬步便走。
北静郡王见陈淼消失在月洞门后深吸一口气，转身掀帘踏入内室，暖黄烛影中，软榻上的身影正蜷缩在锦被里，墨发如瀑铺展在绣枕上，那截露在被外的皓腕上，还留着不慎掐出的红痕。
“王....王爷。”北静王妃闻声抬眸，看见来人时指尖下意识攥紧锦被边缘，软榻上的身影微微晃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