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暴雨前的闷热裹着檀香，在陈家祠堂里酿成一种诡异的甜腥。林深着袖口暗袋里的狼牙吊坠——那道贯穿齿尖的裂痕，此刻正硌着他的指骨，像周玄策三日前在棋局上落子的轻叹：“见山见水，终见血光。”
八十八桌流水席沿青石板路铺开，红绸缠着百年古柏，却遮不住树皮上刀劈斧凿的“拆”字。叶青梧混在帮厨队伍里，油腻的围裙下藏着92式警枪，枪柄烫着三年前她亲手刻的警号。她盯着主桌首位的陈昊——这人脖颈的狼牙项链随敬酒动作晃动，牙尖沾着酱汁，像刚撕咬过血肉。
“叶师傅，龙凤汤盅该上了！”管家踹了脚她膝窝。叶青梧垂眼端汤，瞥见盅盖缝隙卡着半片金箔，纹路竟与走私文物上的“破军”符印一模一样。
主桌突然爆出喝彩。陈昊拎起穿金褂的男童，孩子腕上拴着麻绳，正哆嗦着捧出青铜酒爵：“请、请贵客饮合卺酒…”林深认出那爵耳缺了一角——正是暴雨夜他在码头见过的弹孔青铜器！
“且慢。”周玄策的白玉扳指叩响桌面。他捻着童腕麻绳轻笑：“《礼记》载合卺需匏瓜剖半，陈家用生锈的青铜器…”指尖突然挑开绳结，男童腕骨赫然烙着美元符号的焦痕，“…倒像华尔街的绑票手段。”
王德发就是在此时冲进来的。这老汉的红绸礼服被撕开半边，露出脊背鞭打的紫痕，手里账本哗啦抖落满地：“陈家拿赈灾款买走私货！文物箱里还藏着…”话未说完，陈昊的狼牙项链突然崩断！银链如毒蛇窜出，首刺王德发咽喉——
“铛！”
叶青梧的汤盅砸偏狼牙。热汤泼在账本上，油污竟显出一串基金代码：C1900-PO（破军）。林深瞳孔骤缩——这代码与他三年前操盘的国企股改账户完全一致！
“老王疯魔了！”陈昊的保镖们一拥而上。混乱中林深被挤到王德发身侧，老汉突然攥住他手腕，血沫喷进他耳蜗：“周、周玄策才是破军…”
婚乐陡然转调为《国际歌》。王德发僵住，眼珠凸瞪着主桌——周玄策正将青铜酒爵推向陈昊，爵底残存的酒液晃出太极阴鱼图形。
“饮胜！”满堂宾客举盏。王德发喉结滚动着抓起面前酒杯，仰头灌下时脖颈青筋暴起，像濒死的鱼。三息之后，他竟咧嘴笑出满口黑血：“跟着陈老板…喝洋酒…”
美元符号的烙印在他脖颈浮现，人如朽木轰然栽进汤锅。
祠堂死寂。陈昊突然踹翻供桌，关公像砸碎在地，露出空心底座里成捆的美元。他踩住王德发后脑狞笑：“这老狗偷吃喜宴的氰化钾，诸位可都看见了！”
“是看见了。”叶青梧扯掉围裙，警徽拍在血泊里，“还看见你三个月前用同款毒药，灭口金三角线人苏红绫的丈夫！”她枪口指向青铜爵——爵内残酒正咕嘟冒泡，浮起半张未融的孕检单，姓名栏写着陈露。
林深如遭雷击。三年前陈露“坠楼”时攥着的诊断书，此刻正与毒酒里的纸片严丝合缝！
“精彩！”周玄策抚掌大笑，白玉扳指映着林深惨白的脸，“林先生可知？王德发今早用拆迁情报，换了你前女友的假死秘档。”他指尖一弹，烟头精准落在孕检单上，火焰瞬间吞噬“妊娠八周”的字迹，“可惜贪心之人…”
话音未落，祠堂梁柱轰然塌落！藏在藻井里的走私文物倾泻如瀑，带编号的青铜鼎砸向人群。叶青梧扑开尖叫的孩童时，陈昊的狼牙暗器己刺向她后心——
“砰！”
子弹击飞狼牙的脆响震彻祠堂。叶青梧怔怔看着自己颤抖的右手——警枪根本没扣扳机！
林深举着冒烟的掌心雷，硝烟从袖口《道德经》残页的“柔弱胜刚强”字缝里钻出。他的枪口却未对准陈昊，而是周玄策襟前摇晃的狼牙吊坠：“三年前西部矿业做空案，用军用卫星IP栽赃我的‘破军’符号…”枪柄重重砸向青铜鼎，鼎身“周玄策印”的篆刻在火星中迸现，“…原来刻在自家礼器上！”
暴雨终于砸下。陈昊在保镖簇拥中退向密道，突然返身掷出火把！烈焰顺着泼洒的茅台酒窜上红绸，百年祠堂瞬间成熔炉。
“带村民走！”叶青梧撕开旗袍下摆裹住孩童烫伤的手臂。火光舔舐着她颈侧刀疤——那是三年前追查贪腐案时，被陈昊安插的黑警所伤。
林深在浓烟中拽住周玄策的檀木杖。杖头突然裂开，露出微型注射器，针管里晃动着王德发所中的同款毒剂。“杀我易如反掌。”周玄策笑着咳出血沫，“可林先生舍得吗？我死了，陈露肚里你的骨肉…”
雷暴劈开屋顶。闪电照亮周玄策掌心——陈露在产房抱着婴儿的照片，背景窗帘印着海外基金LOGO！
“天道不在杀伐。”周玄策的杖尖戳向林深心口，暴雨冲散他唇边血迹，“在让蝼蚁明白…他们本就该烂在泥里。”
消防栓突然爆裂。叶青梧在高压水柱中嘶喊：“密道有炸药！”林深猛踹周玄策膝窝夺过照片，转身扑倒叶青梧的刹那，陈昊的狂笑被爆炸声吞没——
祠堂地砖崩裂如蝶舞。林深在气浪中翻滚时，看见王德发的焦尸随账本碎片飞溅，一页血字拍在他脸上：
“村民押房契赌拆迁股，爆仓者己卖儿女偿债——经手人周玄策”
火场外，叶青梧从怀里掏出变形的警徽，死死按进林深掌心。警徽背面黏着半张烧焦的纸——正是祠堂密道里撕下的走私货单，收货方署名处赫然写着：境外基金会·破军计划执行官林深。
“三年前你经手的国企股改。”她抹开脸上血污，瞳仁映着冲天火光，“是不是叫‘破军行动’？”
林深攥碎掌心的狼牙吊坠。玉粉混着血从指缝滴落，在货单“林深”签名上积成血洼。雨幕中传来周玄策的吟诵，声如鬼魅穿透爆裂声：
“国之利器，不可示人…”
废墟轰然二次坍塌。叶青梧的惊呼被气浪掀飞前，林深瞥见陈昊站在百米外卡车上，正将狼牙项链系在周玄策颈间。两人身后，集装箱门缝里渗出鲜红漆字——
云栖镇赈灾物资·第柒批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