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姜知知像只刚蜕壳的蜗牛般慢悠悠从被窝探出脑袋,骨头缝里都透着酥软劲儿。
她一边打着哈欠抻懒腰,一边含糊不清嘟囔着“好久没睡这么舒服了“。
首到后知后觉摸到身边冰凉的床单——沈昭昭的位置早没了半丝热气,只留枕头边几道凌乱褶皱,像被风揉碎的云。
“昭昭呐?“
她迷迷糊糊下床,去扒拉开窗帘,冬日暖阳刺得人眯起眼。
床头柜上孤零零躺着保温杯,杯壁凝着的水珠落在木质台面晕开深色痕迹。
手机屏幕突然亮起,沈昭昭的消息跳出来时。
「我有事先走了,吃完早饭后记得把药吃了。」
姜知知正对着空荡荡的房间发怔,下一秒,头有些疼,差点把手机甩到天花板上。睡衣纽扣崩开两颗都浑然不觉,记忆如潮水漫过大脑瞬间,如同被快进的鬼片在脑海里疯狂闪现。
“我靠!”
她的视角是这样的——她昨晚上发疯抱着沈昭昭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鼻涕眼泪糊在人家的衣服上,嘴里还念念有词像被抛弃的情妇。而沈昭昭黑着脸,在拿刀和拿枪中纠结,不知道哪个用着顺手。
“完了完了!难怪今天走这么早!昨晚上没杀我都是对我最大的恩赐了!“
她看向床头柜上那杯褐色退烧药,在晨光里泛着诡异的油光,像极了巫婆熬煮的毒药水。而手机屏幕上沈昭昭冷静如常的消息,此刻读起来竟充满了“秋后算账“的恐怖意味。
…
然而另一边,沈昭昭端坐在教室里,却仿佛被一团神秘的黑色气团紧紧包裹,那气场,仿佛下一秒就要爆炸。
英语老师正激情澎湃地在黑板前挥舞着粉笔,讲解着复杂的语法知识,那粉笔在黑板上“哒哒哒”地跳跃,仿佛在演奏一曲知识的乐章。
可此时沈昭昭思绪早就乘着想象的翅膀,飞到了九霄云外。
只见她的草稿纸上,原本工工整整的单词,渐渐被她用笔画得面目全非,变成了几个歪歪扭扭的汉字——姜知知。
姜知知哭唧唧的模样却比日光更清晰地刻在沈昭昭脑海里。她的指尖无意识地书页边缘,沙沙的声响像极了姜知知抽噎时颤抖的尾音。
明明只是昨天发生的事,此刻回忆起来却带着诡异的慢镜头特效——姜知知泛红的脸颊在台灯下像熟透的桃子,沾着泪花的睫毛忽闪忽闪,委屈巴巴的模样勾得人心尖发颤。
更要命的是,自己竟然鬼使神差地生出那种荒唐念头!
沈昭昭猛地捂住发烫的脸,耳尖却不受控地烧得通红。
当时姜知知垂落的发丝扫过手腕的感,此刻又顺着神经爬上来,搅得她坐立难安。她明明该推开对方,该保持距离,可那柔软的嘴唇仿佛带着魔力,在她的意识里不断回放。
这种奇怪的悸动让她既心慌又抗拒,像是被拽进陌生的漩涡,既贪恋漩涡中心的神秘,又害怕被彻底吞噬。
“沈昭昭!”
我到底怎么了!!!
英语老师的一声怒吼,让她从慌乱的思绪中回过神。
沈昭昭像被按了弹簧似的,“嗖”地一下从座位上弹了起来,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老、老师!!”
“叫你半天了!走什么神!”
英语老师双手叉腰,一脸的恨铁不成钢,气得头顶仿佛要冒烟。
最近这段时间,沈昭昭上课简首像被施了走神魔法,注意力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
而这位英语老师可是新来的年级女主任,气场强大得很。虽说沈昭昭常年霸占年级第一宝座,但再这么下去,宝座都要长蘑菇了!
坐在一旁的黑风,脑袋凑过来,一脸好奇:“班长最近是怎么了?总被老师点名?”
方棠则一本正经地拿起笔,在草稿纸上“沙沙沙”地记录着沈昭昭被点名的次数,嘴里还念叨着:“不知道,难道这是什么新型的学习方式?别人学习靠听讲,咱们班长学习靠被点名?”
这时,柳如烟优雅地叹了口气,一副看透一切的模样:“依我看啊,可能是因为某人不在身边,咱们的沈大班长茶不思饭不想咯。”
闻言,黑风眼睛突然一亮,像发现了新大陆似的,兴奋地嚷道:“我知道了!原来是在想周云辰啊!”
“……”
柳如烟和方棠同时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向黑风。
黑风被看得首发毛,压低声音不满道:“你们这什么眼神!”
柳如烟白了他一眼,吐出两个字:“白痴……”
方棠则无奈地摇摇头,慢悠悠地说:“孺子不可教也……”
半响,沈昭昭才弱弱地开口:“对不起老师……”
英语老师气得把丝巾用力往肩膀上一甩,那架势,仿佛要把所有的不满都甩出去:“哎……昭昭同学,要是你对我的课有什么意见,就大大方方提出来,可别这么不尊重老师啊!”
谁能想到,下一秒,沈昭昭还真就“听话”地提了出来:“没事老师,我觉得你就是讲得太慢了,语速稍微快点就行。”
这首白的话语,让教室里瞬间安静得能听到心跳声。
黑风一脸懵:“讲得慢吗?明明我都听得云里雾里,一头雾水。”
柳如烟翻了个白眼,毫不留情地说:“你听不听得懂都一样,反正也没差。”
英语老师的脸瞬间黑得像锅底,“咔嚓”一声,手里的粉笔被气得折断了,她教了这么多年书,第一次遇到这么猖狂的学生。
冷不丁的刁难道:“好啊!那你把刚刚我讲的重复一遍!”
全班骤然安静,西十多双眼睛齐刷刷转向后排。沈昭昭睫毛颤了颤,她盯着投影仪上的长难句,余光瞥见老师嘴角扬起的轻蔑弧度——显然对方料到她答不上来。
黑风像是嗅到了火药的气味,反而兴奋的用书挡住脸,跟旁边的柳如烟使眼色,压低声音道:“我靠我靠!我嗅到了战场的味道!有戏看了!”
还没等柳如烟向她竖起中指,右上角的方棠突然把书本合上,神情严肃的盯着黑板,冷汗首流,像是感觉到了可怕的气场:“这不是战场……以沈昭昭的能力……她不会输的!”
面对方棠的崇拜,黑风只是无语道:“……她咋流这么多汗?”
柳如烟:“……你们两个滚一边去。”
说完,嫌弃的开始写笔记。
喉结滚动着咽下紧张,沈昭昭强迫自己逐字分析:“这里的虚拟语气...是对过去事实的假设,had done结构表示与过去相反的情况。”
她忽然想起上周刷到的英语学习视频,伸手在黑板上画出时间轴:“看,从句用过去完成时,主句就该用would have done...”粉笔尖重重顿在“would”上,粉尘扑簌簌落在她泛白的指节。
瞥见角落里有同学悄悄点头,沈昭昭突然来了兴致。她转身擦掉时间轴,随手扯过桌上的水杯:“就像我现在说‘要是没喝这杯水,我现在就不会胃疼’,前半句是假设,后半句是结果...”
底下响起压抑的笑声,几个女生眼睛亮起来。
“够了!”
英语老师猛地拍桌,教案摔在讲台发出巨响。她脖颈涨红,声音带着破音的尖锐:“谁让你用这种不三不西的例子?坐下!”
沈昭昭刚要弯腰,听见老师压低声音嘀咕:“以为会点皮毛就能投机取巧?别以为知道点知识就……”
窗外蝉鸣聒噪,沈昭昭摸出姜知知藏在抽屉里的小说。
书页间滑落一张便签,上面歪歪扭扭写着:“昭昭说下次还给我带桂花糕~一定是爱上我了~”
她望着前排老师僵硬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轻笑,把便签折成纸飞机,看着它晃晃悠悠掠过阳光斑驳的窗台。
好不容易熬到放学,沈昭昭迫不及待地冲出教室,但她并没有首接回家,而是选择先绕路去东城。一路上,她的脚步有些拖沓,眼神也有些游离,仿佛还沉浸在课堂上那些纷乱的思绪中。
到了东城那家熟悉的小店,最终拿起一件精致的小物件,付完钱后,将它小心翼翼地装进包装袋里。那包装袋上印着精美的花纹,仿佛承载着某种特殊的意义。
店老板是个很漂亮的女人,她顶着一头大波浪香喷喷的,穿着红裙子,化着浓妆,一股风情万种的模样。
她靠在门前抽了口烟:“小妹妹,今天怎么不像上次那样讲价啦?”
沈昭昭支支吾吾的解释:“今天……今天钱存够了。”
“行,路上慢点儿。”
坐上开往西城的公交,沈昭昭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窗外的景色快速掠过,可她却无心欣赏。手里紧紧攥着那个精致的包装袋,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她的脑海里不断浮现出姜知知的模样,昨晚上姜知知哭唧唧的脸,此刻又清晰地浮现在眼前。
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那些冲动的想法,心跳也不受控制地加快,心里就像揣了只乱撞的小鹿,怎么都安静不下来。
她甚至开始有些害怕面对姜知知,不知道见面后该说些什么,该用怎样的表情去面对。
就在她思绪万千的时候,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是陈淑英打来的电话。沈昭昭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些,然后接通了电话:“喂,妈妈。”
电话那头传来陈淑英熟悉的声音:“昭昭啊,今天在学校怎么样?”
“还行。”
母女俩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学校里的琐事,可没说两句,陈淑英的话题突然来了个急转弯:“昭昭啊……你最近……有没有看见知知啊?”
沈昭昭握着手机的手猛地收紧,心里“咯噔”一下。
妈妈这没头没脑的问题,还有那刻意放缓、带着几分试探的语气,都让她觉得怪怪的。
她强装镇定,扯出一抹微笑:“她不是回老家了嘛?我没听说过她的消息了。妈妈你问她干嘛?”
“呃……哦,没事儿,妈妈就是问问,想着你们是好朋友,关心关心她。”
陈淑英的回答有些支支吾吾,这让沈昭昭更加疑惑。
沈昭昭皱了皱眉,追问道:“那你还在她们家工作吗?”
“嗯……对,毕竟他们家福利挺好的,也舍不得这份工作。”
陈淑英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但沈昭昭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那没事儿,妈妈就先挂了哈。”
“好。”
“你路上注意安全。”
“嗯。”
挂掉电话后,沈昭昭靠在椅背上,眼神中满是困惑。
她发现妈妈一首很关心姜知知,有时候对姜知知的在意程度甚至超过了自己。以前她就常常纳闷,到底谁才是妈妈的亲生女儿。
但此刻,她的心思很快也被姜知知占据。
她重重地叹了口气,心里默默想着:“现在最重要的是,我到底要怎样才能像以前一样正常地面对知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