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前一后躺倒在宽敞的酒店床上,窗外的雨还在敲打玻璃,混着远处车辆碾过积水的声响,像无数细小的银针扎在耳膜上。
沈昭昭说的“养她”,是真的养她。她打工这么久也有一点存款,当初是不想给父母太大生活压力,所以都是自给自足。但是沈昭昭很争气,偶尔兼职做得多了,也存了不少钱。
就连姜知知这次,沈昭昭也是拿以前不舍得花的存款来给她订的酒店。
沈昭昭盯着月光晃过的天花板,忽然开口:“你们为什么吵架?“
此刻枕头上还沾着没干的水珠,顺着凹陷的痕迹缓缓渗进皮肤,寒意一寸寸爬上脊背。
姜知知紧闭双眼,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的阴影,决定找个借口。
“因为派出所的事儿呗。“她扯动嘴角,声音却像砂纸打磨过的铁片,“说我天天给他找麻烦,不好好学习还不让他省心。“
老姜昨天暴怒的模样还在眼前晃动,那些话语像带刺的藤蔓缠住喉咙。而真正的答案在心底翻涌。
姜知知心中苦苦道:还不是因为你这个真千金马上就要回归了,恶毒反派的我要下线了呗……
“那你真不想回去了?”沈昭昭的声音发闷。
床头闹钟的滴答声格外清晰,每一声都像在数着她们仅剩的时间。
“我傻啊!回去不等着挨揍!”
姜知知翻身侧躺,把脸埋进枕头:“是死是活都是听天由命,我也没办法。”
姜知知的尾音拖着轻快的颤调,像是要把“是死是活听天由命“这句话吹成轻飘飘的肥皂泡。
一想到家里的爸爸妈妈,她就有一种说不上的委屈。
她努力隐藏假千金的身份,虽然说的确舍不得自己的荣华富贵,但更多的自己父母的爱,自己的家。也因此她一首觉得是自己抢了沈昭昭的生活,所以她才会噩梦缠身,心中不安。
沈昭昭知道她在伪装情绪,突然转身,黑暗中摸索到她紧绷的脊背。
带着体温的手臂圈过来时,姜知知浑身僵硬——这个拥抱本不该属于她。
“别装了,想哭就哭。“
带着颤音的安抚落在头顶,沈昭昭掌心的温度透过发丝灼烧着头皮。
记得以前姜知知不要脸抱着沈昭昭睡觉的时候,沈昭昭总是反手把她推开,现在却反而主动抱上了自己。
姜知知死死咬住下唇,双手抱住沈昭昭的腰,把头埋向她的胸脯。指甲深深掐进对方后背。她终于崩溃地蜷缩成一团,像被遗弃的幼兽般颤抖着。
印象里沈昭昭在柴火旁边啃馒头的模样、在便利店打夜班时熬红的双眼,与自己住别墅、把钱当纸撒的日子交替闪现。
泪水突然不受控地涌出,打湿了沈昭昭单薄的睡衣。
心道:笨蛋昭昭……明明该心疼的是你自己才对吧……
窗外惊雷炸响的瞬间,她听见自己破碎的呜咽里,混着沈昭昭轻轻低语。
…
半夜,沈昭昭己经睡熟了,而姜知知却盯着天花板,像被按在铁板上的鱿鱼般翻来覆去折腾了一整晚。
终于,她猛地坐起身,眼神坚定得像是要去拯救世界,心道:“不行!再这么下去,寒假还没结束,沈昭昭怕是要被我吃穷得去天桥底下表演胸口碎大石了!”
她攥紧拳头,脑海中突然闪过那些看过的漫画,眼睛瞬间亮得像装了两个小太阳,“我必须在这个环境下生存下去!”
第二天一早。
“真的不用我陪你?”
沈昭昭第N次扒着门框,活像被强行拖离主人的小狗。
“真的真的!”
姜知知化身人形推土机,连推带拽把人往门外送,“你现在去上课,就是在给国家GDP做贡献!”
沈昭昭怕姜知知心情不好,本来打算请几天假陪她,结果被姜知知反手按住。
“不行!你一个人在家能行?万一出事儿怎么办?”
沈昭昭却像被钉在地上的木桩,纹丝不动。她皱着眉头,眼神里满是不放心。
姜知知立刻摆出一副自信爆棚的模样,单手叉腰,另一只手比出个帅气的姿势,脸上挂着标准的八颗牙笑容。
“放心吧昭昭,这点小事,对我来说就是张飞吃豆芽——小菜一碟!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好好学习,快走快走!”
“怎么感觉你有事瞒着我?”
沈昭昭总觉得不对劲,狐疑地眯起眼睛。
闻言,姜知知突然戏精附体,捏着酒店窗帘甩了个水袖,“这……这叫凤凰涅槃!快去吧沈大人!本宫等你带奏折回来复命!”
沈昭昭拗不过她,只能无奈地妥协,但立刻开启了“老妈子”模式。
她板起脸,一本正经地伸出三根手指,开始约法三章:“第一,乖乖在家等我回来,不许乱来。第二,记得吃药。第三,酒店的电话就在旁边,必须随时接我的电话!”
姜知知连忙抱住沈昭昭比划着三的手指,像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好好好!我保证严格遵守,绝对不违抗命令!”
“对了!”沈昭昭突然折返。
姜知知绝望地仰头哀嚎:“又双叒叕怎么了?!”
沈昭昭掏出4张皱巴巴的钞票,像递藏宝图似的塞过来:“怕你吃不惯,要是酒店食物踩雷,就出门买点想吃的,买完就回来!”
姜知知眼睛瞬间亮成探照灯,嘴上却嘟囔:“知道啦知道啦~昭昭最好啦~就这么想包养人家啊~”
沈昭昭耳朵“唰”地红透,慌乱中差点把书包背带套在脖子上。
她干咳两声,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窜出门。
门“咔嗒”一声关上后,姜知知贴着门板,像个偷听的小贼似的,把耳朵紧紧贴在门上,听着外面的动静。
等到脚步声越来越小了,她忍不住扶额,小声嘀咕道:“以前也没觉得这小丫头这么会心疼人啊。”
但随即,她又回想起沈昭昭的嘱咐,突然有种小人得志的。
又挺起胸膛,眼神坚定,心想:“看来我平常的教导没白费 ”
下一秒,她风风火火地冲到床边,套上沈昭昭买的新衣服。
那衣服尺码偏大,穿在她身上活像披了件长袍,走路时衣角扑棱得像只展翅的企鹅。
她对着镜子戴上墨镜,把沈昭昭的嘱咐忘得一干二净,还对着空气比了个帅气的枪手势:“日子抽我大耳刮,我回飞吻献花香!”
随后走出酒店大门,姜知知昂首挺胸,步伐带风。可没走两步,她就被鞋带绊倒,差点来了个“狗啃泥”。
“……”
她狼狈地爬起来,拍拍身上的灰,还不忘嘴硬:“这只是热身运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