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仓的月比往日更暗。
两百骑北燕轻骑裹着夜雾摸进谷口时,为首的千夫长李铁牛特意勒住马。
他盯着前方影影绰绰的草垛,喉结动了动——按那细作说的,西仓连个守夜的都没有,可这谷口的风向怎么这么怪?
“将军,您闻见没?”身后的亲卫凑上来,“有股子油腥子味。”
李铁牛的手刚按上刀柄,就听见草垛后传来“咔嗒”一声。
那声音轻得像老鼠啃谷壳,却让他后颈的汗毛全竖起来——这不是风声,是火折子擦燧石的动静!
“撤——”他吼到一半,整个西仓突然炸开橘红色的光。
二十桶火油在粮堆下同时引爆,烈焰裹着火星子窜上半空,烤得谷口的松树噼啪作响。
李铁牛的战马被惊得人立而起,他死死攥住缰绳,却见原本堆得冒尖的粮垛正往下淌油——哪是什么粮草?
全是浸了火油的破布和干柴!
“中计了!”亲卫的惨叫被火势吞没。
浓烟混着焦糊味灌进鼻腔,北燕骑兵的铠甲在火光里烧得发烫,有人慌不择路撞进草垛,瞬间成了人形火把,在地上滚着喊娘;有人抽刀砍马腿,想让坐骑冲出去,却被受惊的马群踩得骨裂。
高坡上的草窠里,王大柱捏着火把的手首抖。
他盯着火海里的混乱,突然想起三天前萧承煜蹲在西仓画的那张图——“油桶埋在粮垛西角,引线连到草垛后,等马蹄声过了第三块青石板再点”。
此刻他看着脚下被踩得发亮的青石板,喉结动了动,把火把往引线堆里一送:“烧!”
“嗖嗖——”
第二轮动静来自东侧山梁。
林老头咬着箭尾抽出三枝,弓弦在掌心绷成满月。
他盯着火海里那个戴银盔的军官——那家伙正挥刀劈开挡路的士兵,想从谷口逃出去。
“呼”地松弦,箭簇擦着火星子扎进银盔耳后,那军官连哼都没哼就栽下马来。
“老东西好准头!”躲在他旁边的小流民憋不住喝彩,林老头反手给了他后脑勺一巴掌:“闭嘴!盯着那穿黑甲的,是个百夫长!”
火舌舔到谷口的木栅栏时,西仓正门的柴扉“轰”地被撞开。
苏慕瑶的绣春刀挑开最后一截门闩,月光在刀刃上凝成冷霜。
她跨上提前藏在门后的青骓马,刀锋扫过左侧:“跟紧!断他们退路!”二十个精壮流民从柴房里窜出来,每人手里攥着带倒刺的铁链——这是萧承煜用现代炼钢术改良的“绊马索”。
李铁牛终于摸到谷口,刚要打马冲出去,眼前突然闪过一道白光。
绣春刀的寒芒擦着他鼻尖劈断缰绳,青骓马人立而起,前蹄正踹在他胸口。
他闷哼着摔进泥坑,抬头就见马上的女人垂眸看他,嘴角勾着点血珠似的笑:“北燕的夜猫子,也不过如此。”
“杀——”
二十道铁链同时甩出,三匹战马被绊得人仰马翻。
流民们举着削尖的木棍冲上去,平时给伤员熬药的陶瓮、补衣服的骨针全成了武器。
有个北燕士兵挥刀要砍流民的脖子,却见寒光一闪——苏慕瑶的刀从他腋下穿过,血花溅在她月白的衣襟上,像朵开败的红梅。
“千夫长!东边被截了!”
李铁牛抹了把脸上的血,这才发现原本该包抄西仓后路的另一队骑兵根本没动静——他娘的,那队人怕不是也中了埋伏!
他刚要往西边跑,腰上突然一重,整个人被撞进泥沟里。
王大柱压在他身上,粗糙的手掌死死掐住他咽喉:“让你劫粮!让你烧仓!”
“别弄死他。”
萧承煜的声音从火光里传来。
他站在高坡上,外袍被火烤得发烫,却还慢条斯理地拍着袖口的灰。
月光照亮他眼底的冷光,像淬了毒的刀:“留口气,有用。”
审训是在西仓后的破庙里进行的。
李铁牛被剥了铠甲捆在柱子上,额头的血滴在青石板上,砸出一个个暗红的圆。
萧承煜搬了条长凳坐在他对面,手里转着从他身上搜出的虎符——北燕虎符,刻着“烈”字。
“李元烈?”萧承煜挑眉,“李元昊的哥哥,北燕镇北军副帅?”
李铁牛抖得像筛糠。
他原本以为这不过是个流民营的毛头小子,此刻却见对方指尖敲了敲虎符:“你们摄政王急着探我们虚实,所以先派弟弟打前锋,哥哥带主力压后?三日后到?”
“是、是!”李铁牛哭丧着脸,“元烈将军带了五千精骑,就等我们烧了粮草报信,他们好——”
“好长驱首入。”萧承煜突然笑了,可那笑没到眼底,“你说,要是他们的前锋没了信,主力会不会慢上两天?”
李铁牛张了张嘴,突然听见庙外传来脚步声。
苏慕瑶掀开门帘进来,刀上的血还在往下滴,在地上拖出条红痕。
她扫了眼柱子上的俘虏,又看向萧承煜:“活口审完了?”
“审完了。”萧承煜站起身,把虎符收进怀里。
他走到门口,望着东边渐亮的天色,声音轻得像风吹过旗角:“三日后,李元烈的五千精骑就到。”
苏慕瑶的手按上刀柄:“我们只有八百流民,加上你训练的那两百边军,撑死一千人。”
“所以得主动出击。”萧承煜转身时,眼里有星火在烧,“他们以为我们是待宰的羔羊,可他们不知道……”他摸了摸腰间的系统面板——方才火攻成功时,系统提示音刚响过,“我们有更锋利的刀。”
庙外传来马蹄声。
王大柱牵着两匹快马过来,马背上搭着北燕的军服:“按您说的,挑了两个尸体扒的,尺寸合适。”
萧承煜翻身上马,月光在他肩章的“夏”字上流转。
他看向苏慕瑶:“你带林老头去探敌营方位,我和王大柱……”他拍了拍怀里的虎符,“去会会李元昊。”
苏慕瑶的绣春刀在鞘中轻鸣。
她翻身上马时,风掀起她的披风,露出底下缠着的地图——那是方才从李铁牛亲卫身上搜出的,标着北燕大营的位置。
“小心。”她只说了两个字,却比任何誓言都重。
萧承煜策马向前,晨光里,他听见身后传来系统的提示音:“【阶段任务:初立军威】完成度100%,奖励【唐代陌刀锻造图】己发放。”他摸了摸怀里的虎符,嘴角勾起点笑意——李元烈的五千精骑?
等着吧,他想,大夏的刀,该出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