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城区中心医院,急诊手术室的红色指示灯亮得刺眼,像一只永不疲倦的血色眼睛。走廊里弥漫着消毒水和淡淡的血腥气混合的味道,冰冷而压抑。长椅上,周静(许晏宁母亲)紧挨着一位穿着朴素、面色凝重、双手紧张地交握在一起的中年男人坐着。男人是许家的司机老周,他是跟着救护车一起过来的。
周静的脸色并不比许晏宁好多少,眼圈红肿,显然是哭过。她身上还穿着医院的淡蓝色制服外套,显然是接到电话后首接从医院赶来的,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她紧紧握着手机,屏幕上是女儿许晏宁之前发来的报平安信息,目光却不时焦灼地投向那扇紧闭的手术室大门。
“周医生……您别太担心,太太她……吉人自有天相。”老周的声音很低沉,带着浓重的本地口音,试图安慰,但语气里也充满了不确定。
周静疲惫地摇摇头,声音沙哑:“颅脑损伤……情况很凶险。送来的时候瞳孔反应就很弱了……”作为医生,她比普通人更清楚情况的严重性。她看着老周,眼神里带着一丝恳求,“老周,到底怎么回事?雅琴她……怎么会伤成这样?小焰呢?”
老周的脸上掠过一丝痛苦和挣扎。他张了张嘴,最终只是重重叹了口气,从怀里掏出一个用塑料袋仔细包裹着的、老旧的翻盖手机,递给周静。“周医生……有些话,我……我不能明说。但这个……您或许可以看看里面的录音……还有相册里的一些照片备份……都是……都是证据。”他的声音压得更低了,带着一种豁出去的决绝,“许先生他……不是第一次了。我……我偷偷录过一些……也拍过太太之前的伤……想着万一……万一哪天用得上……”他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
周静震惊地看着那个老旧的手机,瞬间明白了老周的意思。他是在暗中收集许志远家暴的证据!一股强烈的愤怒和心酸涌上心头。她接过那个沉甸甸的塑料袋,感觉重如千钧。“老周……谢谢你。”她的声音哽咽了。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声打破了走廊的寂静,带着一股浓烈的酒气和毫不掩饰的暴戾气息。许志远在两个穿着制服的警察“陪同”下走了过来。他显然刚从派出所被带来医院,西装有些凌乱,头发也乱了,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眼神里充满了烦躁和未消的怒意。一个警察在跟急诊台的护士低声交涉着什么。
“我老婆怎么样了?啊?”许志远一过来,就冲着周静和老周吼,声音带着宿醉的沙哑和颐指气使,“死没死?没死就赶紧给我弄出来!”他的态度极其恶劣,仿佛躺在手术室里生死未卜的不是他的妻子,而是一件令他无比厌烦的物品。
“许志远!你嘴巴放干净点!”周静猛地站起来,愤怒让她暂时压下了悲伤和恐惧,她挡在手术室门前,像一只护崽的母狮,“雅琴在里面抢救!你还有没有人性?!”
“人性?”许志远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脸上露出狰狞的嘲讽,“她周雅琴教唆儿子忤逆老子,跟我谈人性?她活该!”他往前逼近一步,浓重的酒气和压迫感扑面而来,手指几乎要戳到周静脸上,“你算什么东西?滚开!我要看我老婆!”
“这里是医院!请你冷静!”旁边的警察立刻上前一步,拦在许志远和周静之间,严肃地警告道。
“我老婆在里面生死不明!我怎么冷静?!”许志远咆哮着,试图推开警察,“让开!”
场面瞬间变得混乱而紧张。老周也站了起来,紧张地护在周静身前。走廊里其他等待的病人家属纷纷侧目,投来惊疑不定的目光。手术室的红灯依旧冰冷地亮着,映照着这场发生在生死门外的丑陋闹剧。
周静气得浑身发抖,看着许志远那副毫无悔意、甚至变本加厉的嘴脸,再想到手术室里命悬一线的挚友,想到女儿许晏宁惊恐的眼神,想到许沉焰那孩子此刻不知在何处淋着暴雨……她猛地举起手中那个装着老周手机的塑料袋,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异常清晰和冰冷:
“许志远!你等着!雅琴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还有你这么多年对她们母子做的事……这些证据,足够让你付出代价!警察就在这里!你休想再颠倒黑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