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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六点十五分，天台的风像失控的野兽般撕扯着许沉焰的校服下摆。他蹲在蓄水箱的阴影里，指尖捏着那张泛黄的照片，Zippo打火机的金属外壳在暮色中泛着冷光。
照片上的女人穿着白大褂，胸牌上的"周雅琴"三个字己经有些褪色。她蹲在年幼的许沉焰面前，手里举着一只纸折的海马，阳光穿过她的指缝，在他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咔嚓。"
火苗窜起的瞬间，许沉焰听见身后传来鞋底摩擦砂石的声音。他猛地回头，看见程野靠在生锈的铁门框上，嘴角挂着意味不明的笑。
"烧什么呢？这么见不得人。"程野的声音混着风声飘过来，带着海盐味的潮湿。
许沉焰没回答，只是看着火焰吞噬掉照片上周雅琴微笑的唇角。灰烬被风卷起，有几片落在他的球鞋上，像死去的蝴蝶。
程野走过来，军靴踩在天台的水泥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他弯腰捡起一片未燃尽的照片残角——上面只剩半截医院走廊的轮廓。
"临海市人民医院。"程野用指腹着焦黑的边缘，"你果然认识周医生。"
许沉焰站起身，右手下意识摸向口袋里的医用胶布。昨日的烫伤还在隐隐作痛，但比伤口更灼热的是程野眼中闪烁的敌意。
"关你什么事？"
程野突然笑了，虎牙上的金牙套在暮色中一闪："三年前那场爆炸，你爸的军舰就在港口。"
远处传来轮船的汽笛声，悠长而沉重，像某种不祥的预兆。
晚上七点二十，图书馆的灯光在雨后的水洼里碎成无数片。许晏宁把《精神病学案例集》塞回书架时，听见身后传来书本落地的闷响。
转身的瞬间，她看见一个穿深蓝色毛衣的男生正弯腰捡书。他的后颈处有道细长的疤痕，在灯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
"需要帮忙吗？"许晏宁蹲下身，手指刚碰到一本《创伤后应激障碍研究》，就听见男生倒吸一口冷气。
"别碰那本！"
他的声音太急，引得管理员往这边瞪了一眼。许晏宁缩回手，却看见男生慌乱地把书塞进背包，拉链夹住了白大褂的一角——临海市人民医院实习医生的制服。
"抱歉。"男生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眼睛像受惊的鹿，"我是说...这本书的装订有问题，会划伤手。"
许晏宁注意到他胸牌上的名字：**林嘉树，精神科实习医师**。
"你认识周雅琴医生吗？"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男生的表情瞬间凝固，手指无意识地抓紧了背包带。
"你...你是她女儿？"林嘉树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轻，"她最近还好吗？"
窗外的银杏树沙沙作响，一片叶子粘在玻璃上，像被钉住的标本。
晚上九点零五分，许晏宁坐在书桌前，台灯的光晕染黄了药盒上的"YLQ"缩写。她倒出两片白色药片，却发现在药盒底部粘着一张小纸条。
"每日两次，随餐服用。若出现幻听加重，立即联系林医生。"
字迹很新，不是杨护士的笔迹。
许晏宁的手指开始发抖。妈妈最近根本没有复诊，这张纸条是谁放的？
她抓起手机，翻到通讯录里"林医生"的号码——上周才存入的，但她完全不记得什么时候加的。
窗外突然传来石子敲击玻璃的声音。许晏宁拉开窗帘，看见许沉焰站在楼下的银杏树下，手里举着一本破旧的笔记本。月光照在笔记本扉页上，她看清了那个烫金的医院logo——和三年前妈妈病历本上的一模一样。
许沉焰的嘴一张一合，隔着玻璃，她只能通过唇语辨认出三个字：
"你被骗了。"
次日清晨六点西十，食堂后的垃圾桶旁弥漫着隔夜饭菜的馊味。程野把许沉焰堵在墙角，军靴碾着一只被踩扁的易拉罐。
"你以为烧掉照片就没人知道了？"程野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的报纸残页，"三年前的新闻，临海号军舰爆炸案，死亡名单第七个名字——周雅琴。"
许晏宁正巧抱着作业本从拐角处走来，程野的声音戛然而止。但己经晚了，她手里的本子"啪"地掉在地上，溅起一小片水洼。
"你说...谁死了？"
风吹起报纸残页，泛黄的纸面上，周雅琴的照片在讣告栏里安静地微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