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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十七日，初雪降临的夜晚，空教室的暖气管道发出垂死般的嗡鸣。
许晏宁掸去肩上的雪粒，指尖触到课桌抽屉里异常的凸起。当她撬开松动的隔板时，二十七封没有邮戳的信件像垂落的银杏叶般散落一地。每封都用蓝黑墨水写着「许晏宁亲启」，字迹从稚嫩到锋利，记录着三年来的微妙变化。
她颤抖着拆开最近的一封。
今天的晏宁同学：
体育课测八百米时，你的橡皮筋断了。我捡到了那截蓝色橡皮圈，内侧刻着数字5。周维说这是第五次循环的标记，但我知道不是——因为这次你终于看了我一眼。」
信纸背面粘着干枯的银杏叶，叶脉在灯光下像极了她曾在许沉焰病历上看到的神经电图。
暖气管道突然爆发出尖锐的啸叫。许晏宁猛地回头，看见最后一排课桌上不知何时多了杯热可可，杯底压着第二十八封信。
信封上不是许沉焰的字迹。
而是她自己的。
雪花扑打在玻璃窗上，像无数细小的飞蛾。
许晏宁用美工刀小心拆开第二十八封信，里面掉出一张仁和医院的处方笺。纸上画着精密的时间轴，标注着二十七次「循环」的具体日期——每次都在12月17日雪夜结束，又在9月1日重新开始。
你发现了对吗？
声音从后门传来。许沉焰站在阴影里，校服外套沾着未化的雪，左手无名指上缠着医用胶布——那里本该有枚戒指。他走近时，许晏宁闻到了淡淡的血腥味，来源是他右手指缝间渗出的血珠，正滴在最早的那封信上。
2018年9月1日的字迹被血晕开：「转学第一天，穿蓝裙子的晏宁同学把橡皮筋借给了流鼻血的我。后来周维说这是程序漏洞，因为那次你本该用纸巾。」
暖气突然停止运作。黑暗中，许晏宁摸到信纸背面凹凸的刻痕——是北斗七星的图案，每颗星的位置都对应许沉焰手腕上的一个针眼。
「你写过回信。」许沉焰的声音裹挟着雪粒，「在第三次循环里。」
凌晨三点，雪停了。
许晏宁在教室储物柜后发现暗格，里面堆着泛黄的笔记本。翻开第一页，她看见自己熟悉的字迹：
「致第七次循环的许沉焰：
如果你读到这封信，说明我再次失败了。周维办公室的MK-2800配方是假的，真正的时间锚点藏在……」
后半截被撕掉了，残留的纸边呈现锯齿状——和许沉焰手腕的疤痕形状完全吻合。
窗外传来积雪压断树枝的脆响。许晏宁转身时撞倒了课椅，椅背上用刻刀雕满细小的「正」字，数到第七个时突然变成血画的符号。最下方钉着张模糊的照片：十五岁的许沉焰被束缚在电击床上，而玻璃窗外，穿白大褂的周维手里拿着她常用的蓝色橡皮筋。
照片背面写着：「每次循环都是橡皮筋拉伸的过程，第七次断裂时，时间线将彻底崩塌。」
晨光初现时，许晏宁在讲台下找到了生锈的美工刀。
刀柄缠着褪色的蓝丝带，和她现在用的发带一模一样。当她用刀尖撬开粉笔槽时，二十七枚用橡皮筋捆着的胶卷滚落出来——每卷都标记着具体的循环次数。
第一张底片对着窗户举起：
雪地里，年轻的许临医生正将银色戒指戴在昏迷的周维手上。而他们身后，穿初中校服的许沉焰举着相机，手腕上己经戴着编号「07」的橡皮筋。
「这不是第一次循环。」
许沉焰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他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手里拿着半瓶蓝色药剂，瓶身标签被撕得只剩「MK-2800」的字样。
「是第零次。」他咳嗽着，血丝顺着嘴角滑落，「我们都被困在周维的记忆里。」
上课铃惊醒整个校园时，许晏宁发现自己坐在熟悉的座位上。
课桌抽屉里静静躺着第二十九封信，信封上既没有署名也没有日期。当她颤抖着拆开时，里面只有半片银杏叶，背面用她自己的笔迹写着：
「这次别再捡我的橡皮筋了。」
窗外，穿白大褂的周维正仰头看着纷扬的雪。他的手腕上，「00」号橡皮筋完好如新，在阳光下泛着冰冷的蓝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