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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文台巨大的银色圆顶在深蓝的夜幕下泛着冷冽的金属光泽，如同沉默的巨人俯瞰着沉睡的校园。附属建筑顶层的天文社活动室内，此刻却灯火通明。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浩瀚无垠的璀璨星河。室内的主灯关闭着，只有几盏工作灯亮着，光线集中在中央的控制台和几台高速运转的计算机上。
陆远站在主控电脑前，眉头微锁，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地扫过屏幕上瀑布般刷新的数据流。旁边，韩东瘫在一张工学椅上，眼皮打架，脑袋一点一点，手里还抓着一个啃了一半的汉堡，嘴角沾着酱汁。
“远哥……还没搞定吗？”韩东打了个巨大的哈欠，声音含混不清，“这破数据都跑了大半夜了……不就是个星云偏振图吗？至于这么较真……”
陆远没有回头，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击着：“M78星云这片区域的磁场结构很特殊，和模拟预测偏差太大。方教授那边催着要初步分析报告，误差必须找出来。”他的声音沉稳，听不出疲惫。
“唉……”韩东哀嚎一声，把剩下的汉堡塞进嘴里，含糊道，“早知道这么要命，当初就不该被你这‘探索宇宙奥秘’的广告词忽悠进天文社……困死爹了……”他胡乱擦了擦嘴，目光百无聊赖地在活动室里扫视，最终落在了角落里那张堆满杂物和书籍的矮柜上。
矮柜靠窗，旁边就是许沉焰昨晚沉默站立的位置。韩东的目光漫无目的地掠过几本厚厚的星图册，一个坏掉的天球仪模型，然后，定住了。
在几本叠放的专业书籍边缘，露出了一小角深灰色的、略显粗糙的布料。布料边缘似乎有些不规则的撕裂痕迹。
“咦？”韩东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他挣扎着从椅子里爬起来，趿拉着拖鞋走了过去。他扒开那几本书，将那小块布料抽了出来。
确实是一块深灰色的卫衣布料碎片，大概半个巴掌大小，质地和他室友许沉焰常穿的那件一模一样。布料的边缘像是被什么粗糙的东西硬生生刮破撕裂的。更让韩东瞳孔一缩的是，在布料的内侧，靠近边缘的地方，沾染着几滴早己凝固的、呈现暗褐色的污渍——那是干涸的血迹！
“我靠！”韩东低呼一声，睡意瞬间跑了大半。他捏着那块带着血渍的布料碎片，感觉指尖都麻了一下。昨晚许沉焰那个冰冷恐怖的眼神瞬间浮现在脑海。他猛地想起许沉焰离开时撞到矮柜边缘的动作！难道就是那时候刮破的？这血……是他手上伤口蹭上去的？
“怎么了？”陆远的声音从控制台那边传来，带着询问。
韩东捏着那块布料，如同捏着一块烫手山芋，几步冲到陆远面前，把东西递给他看：“远哥！你看这个！在那边柜子角找到的！这……这像是焰哥衣服上的！上面还有血！”
陆远的目光落在韩东手中的布料碎片上，镜片后的眼神瞬间变得凝重。他接过碎片，指尖捻过那粗糙的边缘和暗褐色的血渍，又抬头看了一眼昨晚许沉焰站立的位置和矮柜尖锐的金属包角。
他没有说话，只是走到矮柜旁，蹲下身，仔细检查着那个角落。除了这块碎片，柜子脚下还散落着几粒极细微的、同样沾着暗红痕迹的沙砾，不仔细看几乎无法察觉。
沙砾？血迹？陆远站起身，眉头深深蹙起。他想起昨天傍晚沈医生电话里简短的、涉及保密原则的模糊提醒：“……他状态很不稳定，有自毁自伤倾向……沙盘治疗时反应非常激烈……”
“远哥？”韩东看着陆远凝重的脸色，有点慌了，“这……这怎么回事啊？焰哥他……他是不是惹上什么麻烦了？还是……”他想起昨晚许沉焰那如同困兽般的眼神，一个可怕的念头冒了出来，“……他自己弄的？”
陆远没有回答韩东的问题。他走到窗边，看着窗外那片永恒寂静的璀璨星河，目光深邃。他拿出手机，调出一个号码，犹豫了一下，最终没有拨出。他点开短信界面，编辑了一条信息：
“沈医生，冒昧打扰。许沉焰同学昨晚在天文社活动时，似乎无意中遗落了一件物品（附图），并可能造成了一些细微的……损伤。物品己妥善保管。如有需要，随时联系我。陆远。”
他附上了那块沾血布料的照片，点击发送。
信息发送成功的提示音在寂静的活动室里显得格外清晰。陆远收起手机，将那块布料碎片小心地放进一个干净的透明标本袋里，贴上标签，锁进了自己的储物柜。
“远哥？”韩东看着陆远这一系列动作，更加不安了，“这……到底……”
“没什么。”陆远转过身，脸上恢复了惯常的沉稳，但眼神深处多了一丝忧虑，“可能是意外刮破的。很晚了，数据处理得差不多了，你先回宿舍休息吧。”
“哦……好吧。”韩东虽然满腹疑惑，但看陆远不想多说，也只能挠挠头，抓起自己的外套，“那……那我先撤了。远哥你也早点休息。”
韩东离开后，活动室里只剩下陆远一人。巨大的落地窗外，星光无声流淌。他走到窗边，看着浩瀚的宇宙，又低头看了看手机屏幕上那条己发送的信息。许沉焰身上那种如同恒星坍缩般的绝望感，以及这块带着血迹的沉默证物，让他心底那份不祥的预感，如同窗外的夜色，越来越浓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