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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风"山猫"过境的第西天，城市仍浸泡在铁灰色的水汽里。
许晏宁蹲在琴行对面的公交站台，校服裙摆被雨水浸成深蓝色。手表指针走向下午2:55，城南旧琴行的玻璃橱窗突然亮起一盏昏黄的灯，照亮了那架摆在正中央的施坦威三角钢琴。黑白琴键上放着一张泛黄的照片——穿酒红色晚礼服的女人侧影，与许沉焰有七分相似的眉眼。
"看入迷了？"
声音从头顶落下，许沉焰不知何时己经站在她身后。他今天没穿校服，黑色高领毛衣遮住了手腕的疤痕，却遮不住脖颈处露出的电击伤疤边缘。雨水顺着他的下颌线滴在琴行宣传单上，晕开了"苏雯纪念演奏会"几个烫金字体。
"你母亲..."许晏宁刚开口，琴行门铃突然发出刺耳的嗡鸣。
橱窗里的钢琴自动弹奏起来，《梦中的婚礼》前三个小节循环播放。许沉焰的瞳孔剧烈收缩，左手无意识地摸向腰间——那里隐约露出医用胶布的边缘，像是刚刚更换过敷料。
"跟着我，别碰任何东西。"他推开琴行大门时，门把手上剥落的红漆像干涸的血痂。
陈旧松香气息扑面而来。许晏宁的球鞋踩在地板上，发出诡异的咯吱声——满地都是被撕碎的乐谱，其中几张残片上能看到"仁和医院"的抬头和心电图波形。角落里，老式留声机的铜喇叭突然转向他们，播放起新闻片段："...著名钢琴家苏雯女士追悼会将于..."
许沉焰猛地踢断了电源线。在寂静降临的刹那，许晏宁听见地下室传来金属碰撞声，像是有人正在整理手术器械。
"周医生每周三下午在这里坐诊。"琴行老板从楼梯阴影处走出，围裙上沾着暗褐色污渍。他递给许沉焰一把黄铜钥匙，"你母亲留下的保险箱，上周刚解冻。"
钥匙插入二楼储物柜的瞬间，台风突然增强。暴雨拍打着天窗，许晏宁看清柜子里是台便携式电休克治疗仪，金属电极片上刻着"周维专用"。仪器下方压着半页撕毁的遗嘱："...若我遭遇不测，城南琴行地下..."
"别看。"许沉焰突然捂住她的眼睛。他的掌心有新鲜的针孔，带着镇定剂特有的甜腥味。储物柜镜子反射出琴行后门——穿白大褂的身影正在雨中卸下车牌。
地下室传来钢琴重音，许沉焰迅速锁柜转身。楼梯拐角处摆着个落满灰尘的相框，照片里的苏雯站在台风天的海滩上，左手无名指没有戒指，腕间却戴着精神病院的防自伤约束带。日期显示是许临案发次日。
"这不可能..."许沉焰的呼吸变得急促，"那天她明明..."话音未落，整栋建筑突然断电。黑暗中，治疗仪警报声从地下室传来，混合着心电图拉平的刺耳长音。
许晏宁摸到墙上的电闸箱，指尖触到一张黏腻的拍立得照片——年轻的周维医生站在手术台前，台上躺着戴戒针的苏雯。照片边缘写着"第三十七次电休克治疗，记忆清除进度80%"。
"找到了。"许沉焰的声音在发抖。他举起手机照明，保险箱最里层躺着行车记录仪存储卡，标签上的台风预警日期被人为修改过。存储卡旁是苏雯的医疗记录："...患者坚信丈夫无罪，建议加大电击剂量..."
琴行老板的脚步声逼近，许沉焰拽着许晏宁躲进试音间。狭小空间里，他们听见金属器械碰撞声越来越近。许晏宁的后背紧贴墙壁，突然感到有凹凸不平的刻痕——用指甲划出的求救信号："SOS周维伪造..."
许沉焰的鼻息喷在她耳畔，带着帕罗西汀的药味。他摸索着按下试音间暗格，露出后面狭窄的逃生通道。通道墙壁贴满剪报，最新一张是上周的新闻：《明理律师事务所销毁十年前医疗纠纷档案》。
他们爬出通风口时，暴雨中的琴行招牌突然坠落。"知音"二字砸在地上，露出后面被刻意遮盖的"仁和医院附属精神康复中心"字样。许沉焰的毛衣被铁丝网刮破，腰间露出更大的锯齿状疤痕——这次能清晰看出是束缚带的固定扣留下的压痕。
"三年前，"他喘着气指向琴行地下室窗口，"我被绑在那里接受'治疗'，就为了忘记父亲案发现场的..."话未说完，地下室的窗帘突然拉开，周维医生苍白的脸贴在玻璃上，右手举着还在滴液的注射器。
许晏宁的校牌突然滑落，顺着雨水流向路边排水沟。她弯腰去捡时，看见沟底沉着几支用过的镇静剂安瓿瓶，标签上的日期正是苏雯死亡当天。
"快走！"许沉焰拉起她就跑。他们冲进地铁站时，电子屏正在播放突发新闻："台风导致仁和医院档案室漏水，部分患者病历永久性损毁..."
地铁玻璃映出许沉焰惨白的脸。他慢慢卷起左袖，露出手腕内侧新鲜的针眼："他们又开始给我注射了。"针眼排列成奇怪的字母——像是"L"和"I"，正是"LIAR"的前两个字母。
许晏宁突然想起什么，从书包夹层抽出那张琴行收据。在手机闪光灯下，收据边缘显现出荧光笔标记："行车记录证明许临当时在机场，肇事者是..."
列车到站的呼啸声吞没了后半句。车门开启的瞬间，穿交警制服的男人正站在对面站台，朝他们举起执法记录仪。镜头反光中，许晏宁看清了他胸牌上的名字——许临案当年的主审法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