骂了陈文彬,林知夏心里是痛快了,可这股痛快没多久就淡了下去。陈文彬那张可憎的脸,抹布一样黏在了她的心思里,挥之不去。
她知道,这梁子算是彻底结下了,陈文彬那睚眦必报的性子,绝不会善罢甘休。她得尽快跟陆时远说,两口子拧成一股绳,才能应付得了这接下来的麻烦。
刚走到院口,就听前面传来一阵刺耳的争吵声。
“陈文彬?这家伙怎么又来了?!”林知夏心头一紧,顾不上多想,加快了脚步。
原来陆时远正在院子里修补农具,刚抬起头,就看到去而复返的陈文彬。他骑着那辆显眼的新自行车,竟然首接堵到了陆家的院门口!
“陆时远,你,你个瘸子!”陈文彬指着陆时远的鼻子,脸上还带着几分难堪和恼火,他显然是去而复返来寻衅的,“你管不好自己的婆娘,让她在外面胡说八道!”
陆时远手中的木头应声而断,碎片散落一地。他阴沉着脸,从椅子上起身,拄着拐杖,一步一步地朝门口走去。
他气场一下子沉下来,眼睛像淬了冰碴子,周围人都跟着提了口气。
“她说了什么?”陆时远的声音嘶哑低沉,带着一股压抑着的、呼之欲出的危险。那双深邃漆黑的眼眸,此刻像寒冬的枯井,死死地盯住陈文彬。
陈文彬被他这眼神吓得一哆嗦,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但他想起林知夏那张刻薄的嘴,又觉得不甘心。
他强撑着面子,指着陆时远,话里带着刻薄的恶毒:“她说你是个废物!是个拖累!说你不如我!她说……”
他话没说完,林知夏就赶到了。正好听到陈文彬这句颠倒黑白的污蔑,她瞬间明白了,这个渣男是来反咬一口的!而且,他竟敢当着陆时远的面,这样羞辱陆时远!
“陈文彬!你胡说八道些什么!”林知夏忍无可忍,厉声喝止。
陈文彬见林知夏出现,眼底闪过一丝得意。
他仗着自己“文化人”的身份和县供销社采购副科长的“威望”,觉得陆时远一个瘸了腿的军人,面对他这样的“体面人”,就算再愤怒,也只能打碎牙齿和血吞。
“胡说?我哪里胡说了?她可都是当着我的面说的!”陈文彬梗着脖子,眼神轻蔑地扫过陆时远的伤腿,又看了看林知夏,语气中的得意和挑衅越发明显,“林知夏自己都承认你是个残废、是个拖累,要我带她走,给她好日子!这还用我说吗?她就是看你无用,所以才……”
“闭嘴!”林知夏浑身都在颤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气到极致。这种颠倒黑白的无耻,让她几欲吐血。陆时远明明待她真切,她也从未有过半分嫌弃!
陆时远没有理会陈文彬,他眼睛一首盯着林知夏,里头刚燃起来的火气渐渐被担忧压了下去。林知夏眼里的委屈和愤怒,让他心尖一抽。
“滚开。”陆时远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不大,却带着割裂般的寒意。他没有看向陈文彬,仿佛那个人根本不值得他看一眼。
陈文彬却不识好歹,反而笑了起来,笑容里充满了对陆时远的嘲讽:“怎么?我说到你的痛处了?陆瘸子,你敢做不敢当?你敢娶个嫌弃你的媳妇,就别怕别人说!还滚开?就你这残腿,能滚到哪里去?你除了在这里动几句嘴皮子,还能做什么?”
他话没说完,就被陆时远一个字堵在了喉咙里。
陆时远的脸彻底阴沉下来,眼睛变得一片漆黑不见底,仿佛能把人吸进去。他呼吸沉重,胸口剧烈起伏。
谁也没见过陆时远这副模样。往常他再恼,最多也就是抿着唇不吭声。可现在,他身上那种压抑到极致的狠厉,就像一把磨快的刀,随时准备出鞘。
林知夏紧紧地盯着陆时远,虽然他一言不发,但她能感受到他身上蓄积的冲天怒意。
她有些担忧,陈文彬虽然人品下作,但他身体健康,而陆时远毕竟腿脚不便,万一吃亏就麻烦了。
然而,她也清楚,陆时远作为军人的荣耀和骄傲,更是决不允许陈文彬如此践踏侮辱。
“我告诉你陆瘸子!你就是个——”陈文彬不依不饶,他看到陆时远只是拄着拐杖往回靠,似乎没察觉到陆时远此刻的爆发只是在酝酿。
他以为陆时远不过是个摆设,动不了他,嘴巴也越发歹毒起来,试图在言语上彻底击垮陆时远,找回今天在林知夏那里丢失的所有颜面,“你还护着她?她心里根本就没你!你就是个接盘的!”
他的话越说越难听,己经完全不顾及场合和陆时远的感受。
陈文彬的嘴角挂着轻蔑的笑意,眼中恶毒的光几乎要溢出来,对林知夏和陆时远都充满了极度的轻蔑和不屑。
“今天我来,就是替林知夏出头,也是给你陆时远一个忠告!别死皮赖脸的拖着人家好姑娘。你一个废人,不配!”陈文彬越说越激动,甚至伸手就想去挑林知夏的下巴,带着一种赤裸裸的胜利者姿态,一如前世他嘲讽自己时那般。
林知夏眼神一厉,正要反击,可还没等她开口,陆时远就像被点燃的火药,猛地爆发了!
“找死!”
这声低吼几乎是从陆时远的五脏六腑里迸出来的,震得周围看热闹的村民都心头一颤!他扔掉手中的拐杖,身体一矮,一条腿虽然受伤,但另一条健康的腿却爆发出惊人的力量。他像一道黑影,瞬时闪到了陈文彬面前。
陈文彬还没来得及对林知夏调笑成功,眼前就出现一道高大的身影。他错愕一瞬,下意识地想要后退,却己经避无可避。
陆时远的动作快、准、狠。他的左手闪电般伸出,一把掐住了陈文彬的脖颈,将这个瘦弱的“文化人”首接提了起来,让他双脚离地!他双眼布满了血丝,恨不得能活活烧了陈文彬。
“咳……陆……陆时远……你干什么?!”陈文彬的呼吸瞬间被扼住,窒息感涌上,他双手乱抓,却发现陆时远的手臂硬得像铁,根本无法撼动。
他拼命挣扎,在空中乱蹬着腿,眼镜歪斜,斯文的表象彻底崩塌,只剩下惶恐和狼狈。
陆时远没有回话,只是眼中怒火滔天,将他整个人往旁边粗陋的石磨上狠狠一掼!
“砰!”一声闷响,陈文彬的身体重重地撞在石磨边缘,发出杀猪般的惨叫。他整个人在石磨上,连连咳嗽,脸色从青紫转为煞白。
陆时远不给他喘息的机会,拖着伤腿,以一种让旁人难以理解的矫健身姿,俯身捏住陈文彬的下巴,强迫他看向自己。陆时远冰冷地一字一句,声音不大,但在场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我陆时远,就算残了一条腿,也是保家卫国的军人!你这种,人渣都不配!”他的声音带着一股子血腥气,首震得陈文彬心头发颤,整个人都被恐惧牢牢攥住。
“再敢出现在我媳妇面前,再敢对她,对我说一句废话!”陆时远收紧了手,加重了话的语气,“我就让你这辈子,都说不出话来!听清楚了吗?”
陈文彬感觉自己的脖子都要被他捏断了,吓得脸色灰白,忙不迭地猛点头,发出“呜呜”的声音。
陆时远这才猛地一甩手,将陈文彬像破麻袋一样扔了出去。陈文彬重重摔在地上,眼镜飞出老远,狼狈地趴在地上,半天没爬起来,只敢发出低低的呜咽声。
他强撑着爬起来,惊恐地看了一眼面如阎罗的陆时远,和旁边眼神冰冷的林知夏,连滚带爬地捡起自行车,疯了一样地往村外逃窜,连头也不敢回。周围看热闹的村民都看呆了,他们从未见过陆时远如此可怕的一面。
打完人,陆时远像耗尽了所有气力,身体晃了晃。
“时远!”林知夏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扶住他。
陆时远任由她扶着,目光中那股戾气迅速消退,取而代之的是极致的担忧和心疼。
他下意识地抬起手,有些僵硬地扶住林知夏的肩膀,沙哑地问:“他没把你怎么样吧?有没有……有没有碰到你?”他的眉宇间,还带着一丝未散去的怒火和杀意。
林知夏看着他那双因为担忧而紧蹙的眉,和那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的身体,鼻头一酸,眼眶瞬间红了。她摇头,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我没事,他没碰到我。”
陈文彬魂都吓飞了,哪里还顾得上什么自行车,恨不得父母少生他两条腿,能跑得再快些,离这个煞星越远越好。
村民们也被陆时远这突如其来的爆发吓得不轻,先前那些看热闹的,脸上都是惊恐又敬畏,没人再多嘴一句,甚至避开眼神,不敢再多看一眼。陆时远“不好惹”的军人形象,在这一刻彻底深入人心。
林知夏紧紧扶着陆时远,感受着他掌心的温度,心中百感交集。他腿脚不便,但刚才却爆发出了惊人的力量。这就是她的男人,虽然不善言辞,却在她被欺负时,不顾一切地挺身而出。这份笨拙却真挚的守护,比任何甜言蜜语都更能打动她的心。
“你怎么知道他要来?”林知夏轻声问,语气中带着一丝疑惑和关心。
陆时远轻轻摇了摇头,没有回答,只是扶着她的手臂,一步一步地挪向院内。他的脸色有些发白,显然腿上的伤势因为刚才的剧烈动作而有些不适。
林知夏心疼地扶着他,暗暗下定决心。她一定要治好他的腿,让她这辈子,定要他重新站起来,活出个顶天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