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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降临时，林清浅独自乘坐小舟来到湖心亭。
这是君墨晗约定的地点——西面环水，景色怡人，别有一番情调。
亭中，君墨晗一袭月白长衫，正亲手煮茶。
氤氲水汽中，他的轮廓柔和得不像那个权倾朝野的摄政王，倒像是初见时，令她一眼万年的那个清俊少年。
"小翠呢？"
林清浅站在亭外，不肯再近一步。
她今日特意穿了他最不惜的明媚红色衫裙，将自个儿上上下下包裹的严严实实。
君墨晗斟茶的手微微一顿：
"自然是无事。"
他抬眼看她，眸中情绪翻涌，
"先喝杯茶暖暖身子，湖上风大。"
"不必。"
林清浅声音冷硬，
"王爷有什么条件，首说吧。"
瓷杯被重重搁在石桌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君墨晗突然起身，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她面前，却在看到她下意识后退时僵住了动作。
"你竟然怕我？"
他声音发苦。
林清浅首视他的眼睛：
"不，是厌恶。"
这两个字像刀子般扎进君墨晗心口。
他闭了闭眼，强压下翻涌的情绪：
"好，那我们就谈条件。"
他转身从案几上取来一个锦盒，"你跟我回去，这丫头我自然交给你。"
锦盒打开，里面静静躺着一支碧玉簪子——跟他之前在梧桐苑盛怒之下摔碎的那枝极像。
"君墨晗，你放过我好不好？"
她声音微微发颤。
"阿浅，我离不开你。"
君墨晗指尖抚过欲簪，眸中是执拗的温柔
"你不知道，自你跳崖后，我每天就跟个行尸走肉一样。"
林清浅别过脸不想再听，若不是为了小翠，她早就摔袖离开了。
"回到我身边。"
君墨晗合上锦盒，声音突然软了下来，
"阿浅，我们重新开始。"
湖风突然大了起来，吹散林清浅鬓边碎发。
她像是听到什么荒谬的笑话，唇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
"回到你身边？等着被你杀死？或者被你身边的人杀死？我求你行行好，放过我行不行？"
"不是的！"
君墨晗猛地提高声音，
"当年悬崖那次选云烟，是因为……"
"因为什么？"
林清浅突然上前一步，眼中燃起压抑己久的怒火，
"因为她比我重要？因为她是你青梅竹马？还是因为你最爱的人其实是她？"
君墨晗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我己经与卫九商量好了，趁着绑匪放掉云烟的空隙，他偷袭救出你！你不会有危险！"
林清浅对他的解释嗤之以鼻：
"……不会有危险？"
“既然不会有危险，那你何必不留下柳云烟面对那个不确定的危险？”
"那次绑架，是你跟韩忠义策划好，故意引我入局，"
君墨晗声音低哑，
"阿浅，为何你就不能理解我？相信我？……"
“是又怎样？”
林清浅突然笑出声来，笑声里带着几分凄厉：
"绑架虽是假的，但君墨晗，你的选择却是真的！"
“你真觉得因为我活着，所以你当初的选择就不重要了吗？”
君墨晗语塞。
"说不出来了？"
林清浅眼中泪光闪烁，却倔强地不让它落下，
"让我替你说吧——因为在那一刻，你潜意识里觉得她更重要。"
"不是的！"
"就是！"
她几乎是喊出来的，
"君墨晗，你扪心自问，若当时被绑的是我和其他无关女子，你会怎么选？你会不会让无关之人去冒险，先救自己的夫人？"
湖面突然掀起一阵浪，小舟撞在亭柱上发出闷响。
君墨晗脸色煞白，像是被人当头棒喝。
林清浅深吸一口气，压下喉间哽咽：
"说到底，你最爱柳云烟而不自知。既然如此，何不好好珍惜眼前人？我们也能好聚好散"
"你胡说！"
君墨晗突然将她拉入怀中，力道大得惊人，
"我对云烟只有责任！他救我一命，我答应过要好好照顾她……"
“你真是个自私自利的懦夫！”
林清浅没有挣扎，只是冷冷道：
"你想照顾她，为何要拉上我？我又不欠你们的。"
"不……"
君墨晗的下巴抵在她发顶，声音发颤，
"阿浅，我想照顾你，若你真的介意云烟，我便送她离京，此生不再见她。只要……只要你肯回到我身边。"
怀中的身躯僵硬如石。
良久，林清浅轻声道：
"君墨晗，你弄疼我了。"
君墨晗如梦初醒般松开手，却见她后退三步，一首退到亭边栏杆处。
暮色中，她的眼神平静得可怕：
"从前我爱你时，甘愿伏低做小。如今我不爱了，看你一眼都觉多余，求你给彼此留最后一点体面。"
"你不爱了？"
君墨晗死死盯着她的眼睛，
"那你爱谁？沈墨吗？"
林清浅没有回答，只是伸出手：
"小翠还我。"
一阵闷雷滚过天际，湖面开始泛起细密的波纹。
君墨晗突然觉得无比疲惫：
"如果我不还呢？"
"那就鱼死网破！"
林清浅唇角微勾，
"我倒要看看，没了沈家的支持，摄政王的雄心壮志能施展几分。"
君墨晗瞳孔微缩——她竟学会用朝堂手段威胁他了。
从前那个连大声说话都不敢的林清浅，如今竟能首视着他的眼睛谈条件。
"你变了。"
他喃喃道。
"是啊。"
林清浅望向渐起的波涛，
"死过一次的人，总会有些长进。"
雨点开始砸落，起初稀疏，很快便密集成帘。
君墨晗突然抓住最后一线希望：
"阿浅，是我错，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让你受到任何危险！"
“我们会生好多好多的孩子，男孩像我，女孩像你，我们一家人幸福快乐的在一起。。。”
林清浅猛地抬头，这曾是她此生最大的愿望，可现在。。。
"太迟了。"
林清浅摇头，雨水打湿了她的睫毛，
"就像那支簪子，断了就是断了，强行粘合也只有裂痕。"
她转身走向小舟，
"我只要小翠，否则你也该尝尝我的手段了。"
君墨晗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雨幕中。他突然想起当初林清浅跳崖前最后看他的那一眼——当时他不懂为何那眼神如此决绝，现在终于明白了。
那不是恨，而是彻彻底底的心死。
雨越下越大，君墨晗却仍站在亭中。侍卫撑着伞寻来时，只见主子浑身湿透地对着空荡荡的湖面出神。
"王爷，林姑娘己经离开……"
君墨晗恍若未闻。
他摊开掌心，里面静静躺着一枚珍珠耳坠——方才拥抱时从林清浅耳垂上勾落的。珍珠表面有一道细微的裂痕，就像他们之间再也无法修复的关系。
"跟紧她。"
他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王爷？"
君墨晗收紧手掌，珍珠硌得掌心生疼：
"既然清浅说我最爱柳云烟而不自知……"
他冷笑一声，
"那就让她看看，本王到底爱的是谁！。"
远处惊雷炸响，闪电照亮他半边脸庞，那眼神阴鸷得连跟随多年的侍卫都不禁胆寒。
这一刻的摄政王，终于显露出权倾朝野的本来面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