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当然不是这样子的,周夫人本想通过今天的面谈,看看婚事是否有转机,万一朝雾改变心意了呢。
然而江荡没给这个机会,打着奶奶的名号过来,替这个原本关系一般的表弟做主。
做姑姑的,实在没必要为了一个女人和侄子闹翻,只能依了。
不管是谁过来,温家该说的说辞还是那一套。
六千万彩礼,暂时没法退回去。
温家现在手头紧,被温叙拿去还债,实在没有那么多流动资金。
家里部分产业还是依靠苏家的贷款才得以运转。
“实在抱歉,是家里人背着我和朝雾订了婚事,还把彩礼用完了。”温成礼说,“我会想办法尽快把彩礼钱退回去的。”
“温少的意思是,打算欠债了?”江荡慢悠悠扫视他们,“你们知道欠周家钱,后果是什么吗?”
江荡衣着随意,袖子半挽,比周初言还要坐没坐相,却有着掌权人的威严和震慑气场。
素来见多识广的苏清棠也不由得发怵。
明明和她没关系,可真怕下一秒他们因为欠债不还,被强行扣留在这里。
“江少。”温成礼不卑不亢,“温家不是不守信用的人,可以给我点时间吗。”
江荡视线从温成礼脸上转移,停留在他旁边的苏清棠这边,那双好看的桃花眸微微眯起,莫名勾人。
“苏小姐。”
嗓音低醇悦耳。
苏清棠心底颤动了下,没想到对方知道她的姓氏,她正要微笑回应。
江荡:“手上的红宝石戒指不错。”
苏清棠握茶杯的手不由得伸展开,不明对方用意,礼貌回应:“谢谢江少夸奖。”
江荡:“听说这枚红宝石原是欧洲公爵送给夫人的定情信物,有百年历史,寓意亘古不变的爱意,当年苏富比拍出的价格是五千万,温少为未婚妻订做的戒指花了五千万,可见温少情意深重。”
这五千万是温家遇到危机之前,温成礼给买下的,聘请专业工匠打磨成现在独一无二的戒指,以做求婚用。
温成礼:“江少真是见多识广了,但我们今天不是要谈退婚的事吗?怎么扯到戒指了。”
“你不是拿不出钱退回来吗,我在给你出主意。”
“什么主意。”
他们谈话时,朝雾始终低头。
隐约猜到江荡接下来的话,她忍不住看向他。
这个人所说的话,没有一个字是废话。
都是别有目的。
他眼神里的玩味和恶劣丝毫没有遮掩。
“要不。”江荡说,“温少忍痛割爱,把戒指卖了,给你妹妹还债。”
这才是他今天来的重头戏。
苏清棠吓得差点没坐住,下意识把手放回桌底。
温成礼倒是心如止水:“江少真会说笑,我还没到卖戒指的地步。”
“是不是在说笑,你待会不就明白了。”江荡打了个响指。
灯忽然灭了,只留最顶上一盏。
原本充斥小猪佩奇动画声的轻松氛围,瞬间变得阴沉。
包厢外进来一批黑衣保镖,将他们团团围住。
“你们是谁啊!大白天的想干嘛!”苏清棠惊呼,往温成礼怀里钻。
围绕在朝雾身侧的人最多,她却没有任何的动静。
江荡:“给你两个选择,要么把戒指卖给我,我花六千万收了,刚好够你们还债。”
“要么。”江荡一顿,“退婚的事作罢,朝雾小姐作为人质,押在这里。”
温成礼眉头紧拧,“温家没有不还钱的意思,只是时间问题。”
“我们没有那么多时间给你。”江荡点了下朝雾,“什么时候把钱还完,她人什么时候还给温家。”
这期间,朝雾在他们那边会发生什么事,就不得而知了。
眼下,温成礼还有另一种选择。
卖掉给苏清棠的求婚戒指。
就看他舍不舍得了。
温成礼:“这不过是一枚普通的钻戒,江家有一处集满世界名画和珠宝的博物馆,怎么会在乎我这几千万的小东西。”
江荡:“谁想要你那破戒指了,我只想看戏。”
花六千万看戏。
看一场,温成礼会选择谁的戏码。
这事没有两个女孩同时落水先救的戏码谁更刺激,但观赏性也很足。
苏清棠越发紧张,她手上戴着的不过是一枚戒指,现在卖给江荡还是高出市场价的价格,任何人都会选择卖掉戒指来救妹妹。
毕竟戒指可以再买,谁知道朝雾被扣押的话,会不会发生意外。
她正要心灰意冷,替温成礼把戒指摘下来时。
“戒指我不会卖的。”温成礼说,“我名下还有房产和股份,我会尽快凑齐六千万,还请江少高抬贵手,不要为难我们家姑娘。”
苏清棠怔住,太意外这个结果了,内心跃起暗喜,“成礼……”
江荡一句话没说,摆手,让人请他们离开。
算是默认了。
苏清棠拉着温成礼,只想快点逃离这个是非之地,谁知道那帮人会不会后悔,把他们也给扣押了。
温成礼回头,神色复杂,“雾雾,我会尽快凑齐钱,来接你回家。”
朝雾眼神空洞,勉强挤笑。
江荡手往她跟前晃了下,“你哥走了,还看什么。”
她也不知道在看什么,温成礼在的时候她就朝门口的方向看。
门内是受制于礼的拘束,门外是无法触及的自由。
“江荡。”朝雾说,“你觉得好玩吗。”
“你说的是哪一件。”
“从头到尾。”
从他插手周初言和她退婚事宜开始,到买戒指,再到把她留下来。
都是他看戏的热闹。
他最开始就知道,她给温成礼发的短信会石沉大海。
温成礼不会在她陷入绝境时来救她。
怕她没有认清现实,还玩起让温成礼二选一的戏码。
朝雾:“你不就是想看我落魄,奚落我。”
“朝雾小姐好大的口气。”江荡笑,靠着桌沿,窄腰微微俯下来,“你觉得我如果不插手你的事情,你现在是什么下场。”
不提之前在酒店,如果今天来退婚的是周夫人,听说他们把彩礼钱花完,别说是朝雾了,那两个也得扣下来。
帮别人要债的周家,怎么会让别人欠他们的债。
“那你就别插手,我的事情不用你管。”朝雾说,“让我自生自灭。”
“温成礼在的时候你怎么不说。”江荡冷笑,“在他面前怂得跟兔子一样,到我这里窝里横了?”
她没看他,起身要走。
“谁允许你走了。”他首接攥住她的腕。
朝雾疼得倒吸一口冷气。
江荡锁眉,抬起她的腕,这才注意到她手背上泛红的伤痕,力道松了松,“这怎么了?”
“不小心烫到了。”她又想到什么,语气生硬,“不用你管。”
他置若罔闻,冷冷质问:“你伤这么重,为什么没涂药?”
“我说了不用……”你管。
后半句哽住了。
一滴泪忽然从她眼角滑落,砸在他手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