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凌晨三点十七分，苏棠的睫毛在月光里颤了颤。
小团子的咳嗽声像根细针，从隔壁房间刺进她的耳膜。
她掀开被子的动作太急，脚踝撞在床头柜角上，疼得倒抽一口气，却连眉头都没皱，赤着脚就往儿童房跑。
推开门的瞬间，后颈的冷汗顺着脊椎滑进睡衣领口。
小团子蜷成团，原本软乎乎的小脸涨得通红，每声咳嗽都带着破风箱似的嘶鸣。
她伸手摸他额头，掌心像被烫了——烫得惊人。
"星野？
干妈在这儿。"苏棠把人抱进怀里，手指轻轻叩他后背。
小团子的哮喘她知道，可从前发作没这么急。
孩子攥住她袖口的手指在发抖，呼吸越来越短，像被人掐住了喉咙。
"裴砚！"她拔高声音，尾音都在抖。
卧室门"砰"地撞在墙上。
裴砚穿着睡裤就冲过来，发梢还翘着起床气的弧度，可眼神比手术刀还利。
他伸手摸小团子后颈，指尖刚触到滚烫的皮肤就猛地缩回，喉结滚动两下："去医院。"
苏棠转身要拿外套，腕子被他扣住。
裴砚首接把小团子从她怀里接过去，动作轻得像捧着易碎的琉璃，可下楼时脚步快得几乎要跑。
车库里，他把孩子塞进安全座椅，系安全带的手在抖——苏棠看得清楚，他指节泛白，指甲几乎要掐进皮革里。
"爸......疼。"小团子迷迷糊糊哼了声。
裴砚的喉结狠狠动了动，弯腰吻他汗湿的额头："马上就不疼了。"他抬头时，苏棠看见他眼底的红血丝像蛛网，"系好安全带。"
医院走廊的白灯刺得人睁不开眼。
苏棠跟着推床跑，护士喊"让开"的声音像隔了层毛玻璃。
小团子被推进抢救室的刹那，裴砚突然攥住她的手。
他掌心全是冷汗，指腹蹭过她婚戒的戒圈，像在确认什么。
"医生说哮喘急性发作。"苏棠把他手指攥紧，"会没事的。"
裴砚没说话。
他盯着抢救室的红灯，喉结上下滚动，首到陈默的电话打进来。
"查最近接触小团子药物的人。"他声音哑得像砂纸，"尤其是雾化药。"
电话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裴砚的指节"咔"地响了声："实习护士小吴？
查她账户流水。"他突然笑了，可那笑比冰还冷，"上周刚调过来，这两天给星野做雾化的都是她？"
苏棠站在他身侧，听着手机里陈默的声音漏出来："......有笔二十万的转账，对方账户正在查。"
抢救室的门开了。
小团子被推出来时还戴着氧气罩，小脸白得像纸，可呼吸声终于平顺些了。
苏棠刚要凑过去，裴砚己经先一步接过孩子，动作轻得仿佛怕碰碎了。
"先去病房。"医生摘了口罩，"雾化药继续用，观察两小时。"
苏棠跟着进病房，替小团子掖好被角时，闻到股怪味。
她低头看雾化机的药瓶——透明液体里浮着细小微粒，凑近些闻，有股刺鼻子的甜腥，像掺了变质的蜂蜜。
"裴砚。"她把药瓶递过去，"你闻。"
裴砚接过去的手顿了顿。
他凑到瓶口，眉峰猛地拧成结："这不是之前开的布地奈德。"他转身按呼叫铃，"李主任，麻烦来看看这个。"
十分钟后，儿科主任李正平捏着药瓶的手在抖："激素浓度超标三倍。"他推了推眼镜，"长期用这种药，孩子会骨质疏松，免疫力崩溃......幸好这次发现得早。"
苏棠的指甲掐进掌心。
她想起小团子这两天总说"嘴巴苦"，想起昨天给孩子喂水果时他突然呕吐——原来不是换季肠胃弱，是有人往药里动了手脚。
"调监控。"她转身对裴砚说，"护士站的，治疗室的，全部调出来。"
监控里的画面让她太阳穴突突跳。
凌晨一点十七分，小吴抱着治疗盘进治疗室，左右张望两下，从白大褂口袋里摸出个小瓶，快速替换了雾化药。
她低头看手机时，屏幕亮了一瞬——微信对话框里，备注"徐总"的人发了条："今晚必须换，事成再打十万。"
苏棠截图，连对话记录带监控视频一起转发给徐立。
对方秒删好友的提示跳出来时，她勾了勾唇。
"徐立？"裴砚凑过来看，眼底翻涌着暗色，"上周在董事会反对星野进裴氏名下私立医院的那个？"
"他以为我查不到？"苏棠把手机收进包里，"但他没想到，护士站的监控是声控的——"她晃了晃自己的手机，"我刚才让小陈同步备份了。"
凌晨五点，小团子终于睡熟了。
他攥着苏棠的小拇指，睫毛上还挂着泪。
苏棠靠在床头，看着他泛红的眼尾，喉咙发紧。
"饿吗？"裴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他不知什么时候去买了粥，青瓷碗里飘着山药的甜香。
苏棠摇头，却被他端着碗哄着喝了两口。
裴砚替她擦嘴角时，指腹碰到她眼下的青黑，突然顿住。
"我以前最怕黑。"他声音低得像叹息，"小时候在孤儿院，晚上总做噩梦，哭着喊妈妈......"他低头吻她发顶，"现在最怕的是，一睁眼你们都不在。"
苏棠抬头看他。
他眼尾还红着，可眼底的慌乱慢慢沉淀成温柔。
她伸手摸他后颈，像他哄小团子那样轻轻拍："我们都在。
以后，我们一起怕。"
裴砚低头吻她，温柔得像是要把人揉进骨血里。
窗外的天开始泛白，他抵着她额头说："你为星野熬的夜，我都记着......以后，我替你熬。"
苏棠笑着应了，目光扫过床头柜上的手机。
屏幕亮着，是林秀发来的消息："棠棠，明天陪我去整理花店仓库吧？
你妈留的老物件，该收收了。"
她指尖在屏幕上悬了悬，没急着回。
窗外的风掀起窗帘，有片碎光落下来，正落在她无名指的婚戒上，晃得人有点眼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