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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门合上的瞬间，裴砚听见自己心跳声在耳膜上炸开。
苏父背着手站在檀木书案前，窗外的雨丝斜斜扫过磨砂玻璃，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
二十年商场沉浮养出的气场压得人喘不过气，裴砚却挺首脊背——他知道，这是属于苏棠父亲的、对女儿终身大事的郑重审视。
"你知道我为什么让你进来吗？"苏父突然开口，声音像陈年普洱般沉。
裴砚喉结滚动，目光始终落在对方肩线："您想确认我对棠棠的心意。"
书案上的青瓷茶盏轻晃，苏父转头看他，眼底有丝意外。
这个总在商业论坛上冷着脸的裴氏总裁，此刻耳尖微微发红，连说话尾音都带着点青年人才有的急切："从第一次在苏氏顶楼见到她，我就没想过退缩。"
苏父沉默几秒，忽然低笑一声。
他伸手抽开抽屉，取出半盒雪茄，递了支过去。
裴砚摇头："我不抽。"
"棠棠过敏。"他补充，"她讨厌烟味。"
苏父的手顿在半空，雪茄盒"咔嗒"合上。
他重新坐回雕花圈椅，指节叩了叩案上摊开的文件——那是今日家宴上苏棠揭穿王姨下药时，裴砚第一时间让人调的监控录像。
画面里他护着苏棠后退半步的动作，此刻正定格在"苏总小心"的口型上。
"说吧。"苏父摘下金丝眼镜擦拭，"你打算怎么对我女儿负责？"
裴砚从西装内袋摸出一张折得方方正正的纸，展开时窸窣声响在安静的书房格外清晰。
苏父扫过标题"婚前协议"，眉峰微挑。
"第一条，不干涉苏氏集团任何运营决策，包括但不限于人事任免、项目取舍。"裴砚声音平稳，"第二条，婚后双方各自保留独立工作室，非紧急情况不跨领域介入。
第三条......"他指尖划过某行字，"若婚姻关系终止，裴氏集团51%股权自动转入棠棠名下。"
苏父的瞳孔缩了缩："你倒大方。"
"不是大方。"裴砚将协议推过去，"是我知道，她要的从来不是这些。"他喉结滚动，"但我得让她知道，我给得起。"
书案上的台灯在他镜片上投下光斑，苏父望着那张纸，忽然想起二十年前自己跪在医院走廊，举着签了"终身不纳妾"的保证书求苏母点头时的模样。
那时他也是这样，眼睛亮得像淬了星火，仿佛把整颗心剖出来，就为换一句"我信你"。
"我年轻时追她妈，也写过类似的承诺书。"苏父突然开口，指腹着协议边缘，"她爸说我太认真了。"他抬眼，"但我要的不是认真，是——"
"是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松开她的手。"裴砚接得极快，"您想知道，我有没有那份韧性。"
窗外炸响一声闷雷，苏父的目光穿透雨幕，落在客厅里正低头看手机的苏棠身上。
她垂着的发梢沾了点水雾，指尖在屏幕上快速跳动——不用猜也知道，她肯定又在给陈默发查赵宏的指令。
这个从小被他按继承人模板打磨的女儿，连放松时都带着股子狠劲，偏生在裴砚面前，会露出他从未见过的软意。
"下周带棠棠去见我父母。"苏父突然说。
裴砚一怔。
"我妈八十大寿，在老家祠堂办。"苏父重新戴上眼镜，"她最疼棠棠，小时候总说要给外孙女挑个能在雨里背她过河的女婿。"他敲了敲协议，"你把这收起来，真要证明什么......"
"让她奶奶点头。"裴砚立刻接话，眼底泛起笑意，"我记下了。"
苏父看着他发亮的眼睛，忽然觉得这年轻人倒真有几分自己当年的影子。
他起身走向书橱，抽出最上层的红木匣子："去把你妈藏的女儿红搬出来，老苏头我今天高兴。"
裴砚应了声，转身时撞上书橱角，膝盖磕得生疼。
他摸着发疼的腿弯拉开门，迎面撞上苏棠探究的目光。
"我爸说什么了？"她倚着门框，指尖转着手机，眉梢微挑。
裴砚看着她被雨丝打湿的发尾，突然觉得喉头发紧。
他伸手摸向西装内袋，丝绒盒子的棱角隔着布料硌着掌心——这是他藏了三个月的戒指，刻着两人名字缩写的那枚。
"棠棠。"他单膝跪地，在客厅暖黄的灯光里仰头看她，耳尖红得要滴血，"我现在能正式向你求婚吗？"
苏棠的手机"啪嗒"掉在地毯上。
她盯着那枚在灯光下泛着柔光的戒指，忽然笑出声："裴总这是被我爸灌了什么迷魂汤？"可话音未落，她己经蹲下来，指尖轻轻碰了碰他发烫的耳尖，"不过......"
"不过什么？"裴砚攥着戒指的手微微发抖。
"不过要加个条件。"苏棠歪头，"婚后裴氏的并购案，我要全程参与。"
裴砚差点笑出声。
他握住她的手，将戒指缓缓套上无名指："苏总，裴氏未来所有项目，都等您签字。"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月光透过纱帘洒在两人交叠的手上。
苏母端着茶盘从厨房出来，正看见这一幕，笑着摇头："老苏，你藏的酒可以开了——"
"知道了知道了！"书房里传来苏父的嚷嚷声，"小裴，搭把手！"
裴砚冲苏棠眨眨眼，起身往书房走。
苏棠捡起手机，屏幕亮着陈默刚回的消息："赵宏的税务问题己移交经侦，另外他名下有笔三百万的转账......"她指尖一顿，抬头正看见裴砚在书房里帮苏父搬酒坛的背影。
他弯着腰，西装裤腿沾了点灰尘，却笑得像个得了糖的孩子。
深夜，雨又下起来。
苏棠窝在裴砚怀里，听着他心跳声数雨滴。
戒指贴着皮肤发烫，她摸着他后颈没刮干净的胡茬："真的愿意放弃裴氏股份？"
"傻不傻。"裴砚吻了吻她发顶，"那协议是我让律师按你喜好拟的——你最讨厌被束缚，我偏要把所有可能的限制都先斩断。"他指尖顺着她脊椎，"再说......"
"再说什么？"
"再说。"裴砚声音低下去，"我要你明白，和我在一起，从来不是为了什么商业联姻。"他喉结蹭过她额头，"是因为我裴砚，想和苏棠过一辈子。"
苏棠的呼吸顿在胸口。
她翻身吻住他，窗外雨声渐急，打在玻璃上像敲着鼓点。
首到后半夜，她迷迷糊糊要睡过去时，听见裴砚在她耳边轻声说："明天去挑婚纱好不好？
我想看你穿白纱的样子......"
凌晨三点，苏棠睡熟了。
裴砚盯着天花板，手指无意识地着她无名指的戒指。
下周要见苏奶奶的事在他脑子里转成一团乱麻，童年被生母遗弃的记忆突然涌上来——他想起自己第一次见裴老爷子时，也是这样，生怕哪里做不好就被赶出去。
雨还在下，他轻轻抽出手，下床倒了杯水。
玻璃杯碰到床头柜的声音惊醒了苏棠，她迷迷糊糊伸手："裴砚？"
"我在。"他立刻回到床上，把她圈进怀里。
苏棠嗯了声，又睡过去。
裴砚闭着眼，听着她均匀的呼吸，心跳却怎么也慢不下来。
他摸出手机，屏幕光映得他眼底发青——对话框停在给私人医生的消息草稿："最近失眠又犯了，能开点助眠药吗？"
手指悬在发送键上，他终究没按下去。
苏棠翻了个身，往他怀里钻了钻。
裴砚低头吻她发顶，轻声说："没事的。"可黑暗里，他的手悄悄攥紧了被角。
窗外的雨，下得更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