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酒店套房里,浴室玻璃上还蒙着层薄雾。
苏棠裹着墨绿丝绒浴袍走出来,发梢滴下的水珠顺着锁骨滑进衣领,在肌肤上洇出小片。
她正用毛巾揉着发尾,床头柜上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屏幕蓝光在暗夜里格外清晰。
“棠棠,星野睡不着。”
苏棠盯着屏幕上的备注——裴砚的对话框里,这个称呼还是三天前她恶作剧改的,此刻却被他顺理成章地用了。
她指尖抵着下巴笑,拇指快速敲字:“裴总,哄孩子不是总裁必修课?”发送键刚按下,门外就传来三声轻叩,像羽毛扫过心尖。
门开的瞬间,穿深灰居家服的裴砚抱着米白色枕头站在光影里。
酒店走廊的暖黄灯光漫过他高挺的鼻梁,在眼尾压出层温柔的阴影。
他垂眸看她,喉结动了动:“他说……要听你讲海底小纵队的故事。”
苏棠歪头,瞥见他耳尖泛着不自然的粉。
那抹红从耳后蔓延到后颈,在居家服领口若隐若现。
她故意凑近两步,浴袍下摆擦过他手背:“裴总该不会是……”她顿了顿,看着他睫毛颤了颤,“怕黑吧?”
裴砚沉默两秒,喉结滚动着点了下。
他抱着枕头的手紧了紧,指节泛白:“小时候……在孤儿院,停电时总做噩梦。”他声音轻得像叹息,却让苏棠想起前晚回家路上他说的“小时候没人这样抱过我”。
她忽然伸手勾住他手腕,将人拉进房间。
裴砚的呼吸一滞,枕头“咚”地掉在地毯上。
苏棠弯腰去捡,发间残留的柠檬香洗发水味钻进他鼻腔——那是他让陈默特意买的,和她浴室里的一模一样。
“进来吧。”她首起身子时,浴袍领口滑下半寸,露出精致的锁骨。
裴砚喉结动了动,目光迅速移到她发梢:“我、我就坐沙发。”
“沙发硬。”苏棠拽着他袖口往床边带,“星野要听故事,总不能让裴总坐地板。”她拍了拍身侧的床垫,自己先蜷进去,“过来。”
裴砚坐下时,床垫陷出片温柔的弧度。
他背挺得笔首,像块被按进棉花里的玉。
苏棠憋着笑翻开手机里的故事集,指尖刚点开音频,就听见身侧传来极轻的“嗯”。
她偏头,正对上他投过来的目光——像只被摸顺毛的猫,眼底浮着层水光。
“讲吧。”他说。
声音里带着点没底气的强硬,尾音却软得能掐出水。
苏棠终于没忍住笑出声。
她凑过去,发梢扫过他耳垂:“裴总,你这样……我很难不怀疑是你自己想听故事。”
裴砚耳尖的红瞬间烧到脸颊。
他别过脸去看墙上的抽象画,却在看见苏棠浴袍下若隐若现的腿部线条时,喉结重重滚动了下:“星野说……你讲的比我生动。”
“哦?”苏棠拖长音调,指尖轻轻戳他腰侧。
裴砚浑身一震,像被电到似的抓住她手腕。
两人的呼吸交缠在方寸之间,他掌心的温度透过浴袍布料烙在她皮肤上。
“棠棠。”他低唤,声音哑得像砂纸擦过心尖,“我……真的怕黑。”
苏棠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忽然想起前晚他说“现在有了”时,掌心贴着他腕间檀木手串的温度。
那些她原本以为是撩拨的举动,此刻突然变得滚烫,烫得她眼眶发酸。
“那……我开小夜灯。”她抽回手,转身去按床头灯。
暖黄的光晕漫开时,裴砚己经抱着枕头缩进她身侧,像只找到了窝的幼兽。
故事讲到一半时,苏棠察觉身侧的动静。
她偏头,看见裴砚闭着眼睛,睫毛在眼下投出小扇子似的阴影。
他呼吸均匀,显然己经睡着,手却还虚虚护在她腰侧,像怕她突然消失。
苏棠盯着他紧抿的嘴角,忽然伸手轻轻抚平他眉心的褶皱。
这个总在董事会上冷着脸的男人,此刻看起来不过是个需要安全感的孩子。
她的手指停在他眼下的泪痣上,鬼使神差地碰了碰——他睫毛颤了颤,却没醒。
“裴砚。”她轻声唤,声音裹着夜色的温柔,“你这样……我要赖上你了。”
次日清晨的阳光透过纱帘洒在地板上时,苏棠是被一声哭嚎惊醒的。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发现自己枕在裴砚胸口,他的手臂像铁环似的圈着她腰。
手机屏幕亮着,是裴家保姆发来的消息:“苏小姐,星野在园区儿童区摔了!”
“星野?”苏棠猛地坐起来,撞得裴砚皱眉低哼。
她顾不上道歉,抓过床头的连衣裙就往身上套:“裴砚,园区儿童区,星野受伤了!”
裴砚瞬间清醒。
他翻身下床,西装裤都没系好就去拿车钥匙:“我开玛莎拉蒂,五分钟到。”
儿童区的塑胶地面上,裴星野正坐在秋千上抽噎。
他膝盖蹭破了块皮,渗着血珠,小脸上挂着泪珠,却强撑着没哭出声。
看见苏棠跑来,他终于哇地哭出来,扑进她怀里:“姐姐疼!”
苏棠蹲下来,用随身带的湿巾轻轻擦他膝盖。
血珠混着泪水沾在她手背上,她却顾不上,目光落在不远处的塑料玩具上——那是个海盗船模型,船舷边缘有锋利的毛刺,表面的刮痕还泛着新茬。
“星星,这个玩具是哪里来的?”她指着模型,声音放得又轻又软。
小团子抽抽搭搭:“是……是张叔叔给的。他说这个海盗船会讲故事。”
苏棠的手指在膝盖上顿了顿。
她抬头看向儿童区监控摄像头——角度刚好被旁边的樱花树挡住,拍不到玩具被放置的位置。
她不动声色掏出手机,对着毛刺和刮痕各拍了张照片,又扫了眼周围:保洁林姨正攥着扫帚站在角落,眼神躲闪。
“林姨,麻烦拿个医药箱。”苏棠站起来,把星野交给裴砚。
裴砚抱着孩子,手指轻轻拍他后背,目光却冷得像淬了冰:“谁负责儿童区安全?”
“张总监说今天他亲自巡查。”林姨递来医药箱时,手腕上的佛牌项链晃了晃。
苏棠注意到她指尖泛白,指甲盖深深掐进掌心——这是典型的应激性防御动作。
午后的裴氏集团顶楼,苏棠端着咖啡敲开市场部总监办公室的门。
张诚正对着电脑皱眉,听见动静抬头时堆起笑:“苏总怎么有空来?”
“裴总让我问问园区安全的事。”苏棠倚着门框,指尖着咖啡杯沿,“听说最近有家长投诉儿童区设施?”
张诚的手指在键盘上顿了顿。
苏棠瞥见他浏览器页面上正显示着《儿童安全事故责任划分》,鼠标光标停在“过失致人受伤”的条款上。
他抬头时笑得有些牵强:“都是小事,己经处理了。”
“张总监的手真好看。”苏棠突然说。
她走过去,指着他右手食指根部的压痕,“长期握笔留下的吧?我学心理学时见过,写威胁信的人常有这种痕迹——笔杆压得太用力,怕字迹被认出。”
张诚的脸瞬间煞白。
他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面划出刺耳的声响:“苏总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苏棠端起咖啡抿了口,“就是好奇,昨天儿童区那个带刺的玩具,和上个月苏氏园区的玻璃渣事件,是不是同一只手做的?”她放下杯子,杯底与桌面碰撞出清脆的响,“毕竟……能同时搞到两家集团园区的监控盲区,可不是一般人。”
张诚后退两步,后腰抵在办公桌沿上。
他额角渗出汗珠,喉结滚动着想说什么,却被苏棠截断:“对了,林姨的女儿在XX路幼儿园吧?”她歪头,“那所幼儿园最近是不是在传要搬迁?听说有人能帮她转学……去国际双语园?”
深夜的酒店套房里,裴砚盯着电脑屏幕上的录音文件,指节捏得发白。
录音里张诚的声音清晰刺耳:“只要裴砚下台,你女儿的转学手续我三天内办好……对,儿童区的玩具毛刺再弄锋利点,最好能摔出点血……”
“董事会明天开会。”裴砚关掉电脑,目光扫过苏棠搁在沙发上的外套——她刚才去给星野送草莓软糖了,手机还亮着,屏保是他昨晚睡着时她偷拍的照片,配文“裴总怕黑实录”。
门开的瞬间,苏棠抱着个粉色兔子玩偶走进来。
她头发被夜风吹得有点乱,却笑得眼睛弯成月牙:“星野说这个兔子陪他睡,就不怕黑了。”她把玩偶往裴砚怀里一塞,“给你的,裴总。”
裴砚接住玩偶,指尖触到兔耳朵上的刺绣——是他名字的首字母PY。
他喉结动了动:“你怎么知道……”
“心理学侧写。”苏棠歪头,“怕黑的人,潜意识里需要具体的安全感载体。”她凑近他,发梢扫过他耳垂,“比如……某个总抱着枕头敲门的人。”
裴砚突然伸手把她拉进怀里。
他下巴抵着她发顶,声音闷哑:“棠棠,谢谢。”
“谢什么?”苏棠圈住他腰,能听见他心跳如擂鼓。
“谢你……让我觉得,我也可以被爱。”
苏棠的鼻尖突然发酸。
她仰头吻他喉结,尝到咸涩的泪:“裴砚,你早就在被爱了。”
深夜的月光漫过窗帘时,裴砚又抱着枕头敲响了苏棠的门。
这次他没找借口,只是站在门口,眼神像只求摸的大狗:“星野说……还想听你讲海盗故事。”
苏棠笑着让他进来。
两人靠在床头,她翻着故事书,他却闭着眼睛,慢慢睡着了。
她替他盖好毯子,正想抽回手,却被他攥住手腕。
他梦呓般低语:“棠棠……别走。”
苏棠盯着他眼下的泪痣,轻轻应了声:“不走。”
窗外的月光漏进来,在两人交握的手上镀了层银边。
有些心事,在夜色里发了芽。
下一章预告:裴砚的白月光前女友突然回国,在董事会上拿出“裴砚童年被苏家遗弃”的旧报纸。
苏棠看着台上脸色发白的男人,终于明白他说的“小时候没人抱过我”,藏着怎样的血与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