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杨殿
殿内一片宁静祥和。
吕氏身着一袭淡绿色的袄裙,宛如春日里的新柳,清新淡雅。
她微微眯起双眼,斜倚在殿内的罗汉床上,似是在休憩,又似是在沉思。
一旁,吕氏的贴身宫女桃华正轻柔地帮她揉着太阳穴,手法娴熟而细腻,让吕氏感到一阵舒适。
就在这时,桃华轻声禀告道:“娘娘,这次得手了,那孩子被我们的人打下山谷悬崖了。”
吕氏原本紧闭的双眼,在听到这句话后,微微睁开了一条缝,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
她的语气中带着些许疑惑,问道:“哦?那小崽子真的死了?”
桃华点了点头,恭声道:“回娘娘,我们的人亲眼看着那孩子掉下去的,山谷下怪石嶙峋。
又有湍急水流,就算摔不死,也会被水冲走淹死,断然是活不成了。”
吕氏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冷笑:“哼,没了这小崽子,本宫的心头大患也算去了一个。”
可片刻后,她的神情又变得警惕起来,“不过,还是不能掉以轻心,派人再去山谷下仔细搜寻一番,务必确认那孩子的尸体。”
桃华领命,刚要退下,吕氏又补充道:“还有,此事切不可声张,若走漏半点风声,你知道后果。”
桃华连忙跪下,惶恐道:“娘娘放心,奴婢定当守口如瓶。”
待桃华离去,吕氏重新闭上双眼,可内心却依旧无法完全平静,总觉得这事情似乎太过顺利,隐隐有些不安。
谨身殿
殿内一片静谧,只有朱元璋高坐在书案后,埋首批阅着堆积如山的奏章。
他的眉头微皱,似乎对这些奏章中的某些内容感到不满,但他并没有停下手中的笔,继续快速地翻阅着。
在他的身旁,杜安道静静地站着,手中端着一杯清茶。
他看着朱元璋专注的样子,不敢轻易打扰,只是在一旁着急等待着。
过了一会儿,杜安道觉得实在不能再等了,便轻声说道:“陛下,毛骧在殿外候着,说有急事禀报!”
他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在这安静的宫殿里却显得格外清晰。
朱元璋听到杜安道的话,微微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开口道 :
“ 宣 !”
然后又低下头继续批阅奏章,仿佛没有听到杜安道的话一般。
毛骧匆匆走进殿内,跪地行礼:“陛下,之前派去护送吴王殿下的暗桩死伤殆尽,只余一人剩下一口气,奋力回到京中回复臣。
说有人在回武当山的必经之路上,刺杀吴王殿下。殿下被人打下山谷。”
朱元璋手中的笔猛地一顿,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他猛地抬起头,目光如炬:“查!务必查清楚幕后黑手是谁,是谁害咱的二孙孙?”
毛骧犹豫了一下,说道: “ 据查,疑似北元暗探。”
朱元璋眼中闪过一丝震惊与愤怒,“啪”的一声将手中的笔拍在桌子上,“ 大胆!竟敢谋害咱的孙子。”
他站起身来,在殿内来回踱步,眼神中满是怒火。“不管背后是谁,咱定要让其付出代价。”
杜安道在一旁小心翼翼地说道:“陛下,当务之急是先确认吴王殿下是否还活着。”
朱元璋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怒火,“即刻派人去那个山谷搜寻,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毛骧领命,匆忙退下,一场围绕着吴王朱雄翊的生死与幕后黑手的调查就此展开。
毛骧刚退下不久,便有小太监来报,说太子侧妃吕氏求见。
朱元璋冷哼一声,“让她进来。”
吕氏莲步轻移,盈盈拜倒:“陛下,听闻吴王殿下遇刺,常姐姐,身体不舒服且还得带允熥小殿下。
儿臣不敢让她知道情况,但儿臣又心中忧惧,特来问问情况。”
朱元璋盯着她,目光锐利:“吕氏,你可有什么要跟咱说的?”
吕氏心中一紧,面上却不动声色,“陛下何出此言,儿臣只盼吴王殿下平安。”
朱元璋未置可否,“毛骧己去山谷搜寻,若有消息,自会告知你。”
吕氏告退后,心中忐忑不安。
她担心若是朱雄翊未死,此事迟早会败露。
回到碧杨殿,吕氏坐立难安。
她不断思索着应对之策,若朱雄翊真的死了,倒也能松口气,可万一他还活着……想到这,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与此同时,派去山谷搜寻的人有了消息。
一名侍卫匆匆来报:“陛下,在山谷中发现了吴王殿下的衣物和血迹,但并未找到殿下的尸体。”
朱元璋脸色愈发阴沉,他知道,朱雄翊很可能还活着。
朱元璋握紧拳头,怒声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继续搜!”
山谷中
朱雄翊忍着浑身疼痛的挪进山谷中的小山洞。
洞口被一片茂密的荆棘半掩着,若不仔细瞧,很难发现。
洞内阴暗潮湿,弥漫着一股腐叶和泥土的混合气味。
他身上的伤口还在汩汩地淌血,每挪动一下,都疼得他倒吸凉气。
他靠着洞壁缓缓坐下,从怀中掏出那破旧不堪的金疮药。
颤抖着敷在伤口上,嘶嘶的疼痛让他眉头拧成了麻花。
洞外寒风呼啸,似一头猛兽在咆哮,而洞内却安静得能听见他自己急促的心跳声。
他闭上眼,试图集中精神运气疗伤。
然而,脑海中却不断浮现出之前惨烈的战斗场景,敌人对他凶狠的招式从脑海中挥之不去。
每一个回忆都像一把重锤,敲打着他本就脆弱的神经。
不知过了多久,他感觉伤口的疼痛稍微减轻了一些。
他缓缓睁开眼,看到洞顶有水滴落下,一滴、两滴,砸在地上,溅起小小的水花。
在这寂静的山洞里,这声音格外清晰。
突然,洞口传来一阵轻微的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挪动荆棘。
他瞬间警觉起来,强忍着伤痛,握紧了手中的剑。难道是敌人追来了?
他心中一惊,目光紧紧盯着洞口,全身的肌肉都紧绷起来,准备迎接未知的危险……
随着那声响越来越近,洞口的荆棘被缓缓拨开,一个小小的身影钻了进来。
朱雄翊定睛一看,竟是个五六岁的小女孩。
小女孩穿着破旧的粗布衣裳,眼睛大大的,满是好奇。
她看到朱雄翊,先是愣了一下,随后露出害怕的神情,转身就要跑。
“别跑!”朱雄翊赶紧出声,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温和些。
“我不会伤害你。”小女孩停下脚步,小心翼翼地转过头。
“你怎么会到这里来?”朱雄翊问道。小女孩犹豫了一下。小声说:“我出来找吃的。”
朱雄翊心中一软,从怀里掏出仅有的几块泡了水的干粮递给她。
虽然泡了些水,但还是能吃的。
小女孩接过干粮,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吃完后,她的胆子大了些,走到朱雄翊身边,看着他的伤口说:“我阿娘会治伤,我带你去找她。”
朱雄翊本有些犹豫,但看着小女孩真诚的眼神,想着或许她阿娘真能治好自己的伤,便点了点头。
于是,在小女孩的搀扶下,朱雄翊拖着受伤的身体,跟着她走出了山洞。
洞外夜晚的寒风如刀割般刮在脸上,朱雄翊每走一步都无比艰难。
小女孩虽小,身高和他差不多,努力地搀扶着他。
没走多远,他们来到一处简陋的草屋前。
屋内一位妇人听到动静,赶忙迎了出来。
妇人看到朱雄翊满身是伤,立刻将他抱进屋内,让他躺在简陋的床上。
妇人手法娴熟地为他清理伤口、敷药,朱雄翊只觉一阵清凉,疼痛竟缓解了不少。
在妇人悉心照料下,朱雄翊的伤势渐渐好转。
在与妇人的交谈中,朱雄翊逐渐了解到这个家庭的一些情况。
原来,他们姓陈,而那个看起来只有五六岁的小女孩,叫陈知许,实际上己经九岁了。
之所以会让人产生这样的错觉,是因为长期的营养不良使得她的身体发育受到了严重影响,身高甚至和朱雄翊这个五岁的孩子差不多。
妇人告诉朱雄翊,她们母女是为了躲避前元的战乱,才不得不与家人一起逃到这里。
然而,在逃亡的过程中,她们不幸与其他亲人走散了。
更让人感到惋惜的是,陈知许家世代行医,她的父亲本也是一名大夫。
但在十年前,他也与家人失散了,至今杳无音讯。
朱雄翊心中感慨,前元之祸,连妇孺都不得安宁。
几日过去,朱雄翊身体己基本恢复。
他决定离开,去完成自己未竟之事。
陈知许得知后,眼中满是不舍,想要和她一起去,但又放心不下她母亲。
朱雄翊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他看着眼前这位善良的陈夫人,不禁心生感激。
然而,他转念一想,觉得还是应该坦诚相待,于是实话实说道:
“陈夫人,其实我此次是要前往武当山寻找我的师父——掌门张三丰。
我此前一首在武当山修行,此次也只是给家人过生辰,才从下山去应天府的。
应天那边结束后,也是为了继续我的修行之路,准备回武当山。
谁曾想,在途中竟然遭遇了杀手的袭击,若不是陈夫人您及时出手相救,恐怕我早己命丧黄泉了。”
朱雄翊顿了顿,接着说道:“陈夫人,你们久居山谷,可能对外面的世界不太了解。
如今新朝己经建立,年号洪武,今年是洪武十二年,也就是大明王朝。当今圣上的名讳是朱元璋。”
朱雄翊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如果陈夫人您不嫌弃的话,我愿意带您一同出山谷。
我可以在武当山下为您和您的陈小姐安排一个安全舒适的住所。
让你们能够重新融入这个社会。不知陈夫人意下如何?”
陈夫人听了朱雄翊的话,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过了一会儿,她终于开口说道:“好吧,朱公子,那就有劳你了。
不过,还请你稍等片刻,我去收拾一下细软。”陈夫人进屋收拾了一会儿,便带着一个小包袱走了出来。
陈知许紧紧拉着母亲的手,眼神里既有对未知的害怕,又有对外面世界的期待。
朱雄翊带着她们出了山谷。
一路上,陈知许对什么都好奇,不停地问这问那,朱雄翊耐心地给她解答。
当他们快到武当山时,突然一群黑衣人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朱雄翊护在陈氏母女身前,警惕地看着对方。“你们是什么人?”
朱雄翊大声喝问。为首的黑衣人冷笑一声:“小子,上次让你跑了,这次可没那么容易。”
原来这些人就是之前袭杀朱雄翊的杀手。
朱雄翊握紧拳头,准备迎战。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一群武当弟子策马赶来。
为首的正是朱雄翊的师侄小柘子。
“ 小师叔,别怕,看我怎么收拾他们。”小柘子一步踏出飞身加入战局。
“ 小柘子,速战速决!”朱雄翊大声招呼道
原来是张三丰算出朱雄翊有危险,派人前来接应。
杀手们见势不妙,纷纷逃窜。
有了武当弟子的护送,他们顺利到了武当山。
朱雄翊也兑现承诺,在山下为陈氏母女安置好了住处。
而陈知许每天都像个小尾巴似的,紧紧跟在朱雄翊身后。
明明比朱雄翊大几岁,却又跟个孩子一样喊朱雄翊 ‘ 翊哥哥 ’
每日陈知许都眨巴着眼睛亮晶晶地央求着:“ 翊哥哥,你就再教我两招功夫嘛。”
朱雄翊起初只当这是个活泼爱武的少年心性,每次都耐心地指导。
日子一天天过去,陈知许在练武时常常不自觉地盯着朱雄翊看。
看他身姿挺拔,出拳虎虎生风,额前的碎发随着动作轻轻晃动。
朱雄翊纠正陈知许的姿势时,一手握住她的手腕,带着她摆出招式。
陈知许只觉得一股热意从被触碰的地方蔓延开来,心跳也不受控制地加快。
有一次,陈知许练习时不小心摔倒,朱雄翊眼疾手快地将她扶住,关切地问:“没摔着吧?”
陈知许抬头,撞进朱雄翊满是担忧的眼眸,一时间竟有些失了神,连身上的疼痛都忘了。
从那之后,陈知许发现自己心里总是想着朱雄翊。练武时想看到他的身影,听到他的声音;
闲暇时也会猜测朱雄翊此刻在做什么。
她意识到,自己对朱雄翊的感情,早己不只是单纯的想学功夫。
她害怕自己那小心翼翼藏起来的喜欢被朱雄翊知晓,
万一他并不回应这份感情,那该多尴尬,说不定连现有的相处也会变得尴尬万分。
可是,见不到朱雄翊的时候,她的心又空落落的。
每次见到朱雄翊,她都会紧张又期待,紧张自己的心意被察觉,又期待能和朱雄翊多待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