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数日,云莯每次去泡幽冥泉水时,都会趁机运转锻体诀。
不出他所料,泉水的极寒也有锻体的作用,经此一遭,他体内的经脉再次拓宽,骨骼更是达到了玉质程度。
“终于不用像个手办一样被那小混账抱来抱去了,脚踏实地的感觉真好。”云莯的伤终于痊愈,浑身都觉得很轻松。
“怎么,师尊就这般嫌弃弟子吗?”
岁聿端着莲子羹走进来,恰好听见云莯那一句,眼神暗了暗,委屈巴巴的问道。
“咳,哪、哪有,你想多了,为师不是那个意思。”
“师尊,你怎么这么可爱!”岁聿捏了捏云莯的脸,“这是弟子刚做的莲子羹,师尊快尝尝好不好吃。”
“我徒弟做的肯定好吃啊。”云莯舌灿莲花地拍着彩虹屁,坐到桌边拿起汤匙慢慢舀着品尝美食。
见云莯这般鲜活的样子,岁聿心底很是开心。
“师尊,关于血渊谷一行,你可有打算?”
岁聿知道这个问题避不过,与其让云莯躲着自己偷偷前往,还不如一起光明正大地去闯一闯。
“如今我的伤己养好,去看看未必不可,万一那里真的有解咒的线索,错过了岂非可惜。”
两人心照不宣,都明白对方在为自己考量,但这无论如何也是一个希望,若真能解决身上的咒术,以后将不再受制于此,云莯还是期待有奇迹的。
几日后,队伍在魔宫侧门集结。
白婳抱着个绘满妖纹的木匣走在最前,发间骨簪随着步动摇晃。
黔舟捧着地图,青铜腰牌撞在佩剑上叮当作响;夜疏按剑立在队尾,目光像淬了冰的刀;白芷摇着团扇默默跟在后面。
“金枣呢?”云莯左右张望。
“属下在!”穿短打衫的魔族小兵从檐角翻下来,怀里还揣着个油纸包,“给公子备了糖蒸酥酪,路上饿了吃。”
岁聿皱眉:“聒噪。”
云莯接过油纸包,冲金枣挤眼睛:“别理他,岁岁嘴硬,他也爱吃甜的,谢谢。”
一行人或御剑或御器,先后往魔族极北之地而去。
越往北行,越是一片荒凉,穷山恶水,怪石嶙峋,两边黑雾缭绕的陡峭山峰好似刀尖一般矗立着,散发出骇人心魄的森冷之意。
耳畔的风突然转变了方向。
血渊谷的入口比云莯想象中更加诡谲莫测。
阴寒的风卷着沙砾打在脸上,云莯眯眼望去,前方峡谷口立着两尊一人高的青铜像——蛇身人面,额间嵌着幽蓝魔晶。
还未走近,便有阴风卷着腐臭扑面而来,云莯捏着帕子掩鼻,却见岁聿突然挡在他身前。
“小心。”岁聿指尖凝出白泽妖力,前方空气突然扭曲,七八个半透明的影子现出身形——是锁魂阵的守灵,青灰色的指甲足有三寸长,咧开的嘴里没有舌头。
战斗来得猝不及防。
夜疏的剑最先出鞘,寒光掠过守灵脖颈,却只激起一串火星;黔舟挥袖召出黑雾,守灵沾到黑雾便发出刺耳的尖叫;白芷的幻术更绝,三两下便将守灵困在幻境里,对着空气抓挠。
云莯退到石壁边,心跳得厉害。
他本以为自己在这个世界过了这么多年,也算见过些阵仗,可真正面对这些非人的东西,后颈还是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师尊,过来!”岁聿的声音混着妖力的轰鸣,他周身浮起银白色的纹路,那是白泽血脉觉醒的征兆。
“别用妖力!”白婳急喊,“此处机关只认血脉,你一动手,整座山都会塌!”
她指尖掐诀,发间骨簪突然爆出刺目红光。
两尊青铜像的蛇信子‘咔’地缩回,魔晶里的幽蓝逐渐转灰。
云莯这才发现,她眼尾的曼珠沙华纹在发光,像滴凝固的血。
“妖修的禁术,倒比魔族机关管用。”黔舟擦了擦冷汗。
白婳没接话,盯着地上逐渐浮现的青石板路:“往前走三十步,左三右七。”
云莯数着步数,刚踏到第七块石板,脚底下突然一空。
“靠!怎么是空的?!”
他才刚惊呼一声,便被岁聿捞进了怀里。
两人顺着暗道出溜了三丈远,摔在铺满骨粉的地面上。
“师尊!”
岁聿撑在他上方,手臂渗出血珠——方才替他挡了石壁上的倒刺。
云莯摸他伤口,指尖沾了血:“你总是……”
“嘘。”岁聿突然捂住他嘴。
黑暗中传来颇为熟悉的诡异笛音。
那声音像淬了毒的针,顺着耳骨往脑子里钻。
云莯眼前闪过碎片:血月、断剑、一个穿月白襦衫的女人背对着他,怀里抱着个襁褓。
“是音煞教的幻音术!”岁聿的声音忽然炸响,击碎了云莯眼前的幻影,“滚出来!”
话音未落,暗道口跳下两道身影。
为首的男子着墨绿锦袍,腰间悬着墨铃剑,正是音煞教少主耿锻。
他身后的少年手执幻音笛,眉眼与耿锻有五六分相似,长得一样丑陋清奇,是他的弟弟耿筹。
“哟,没想到竟是故人相见,还真是久违的缘分呐!”耿锻眯了眯眼,望着云莯和岁聿,嘴角挂起一抹讥讽的笑意。
“千秋台早三年前就对你们发布了通缉令,没想到居然跑魔族来了,这命真硬,跟打不死的小强一样。”云莯如今是彻底放飞自我了,没有人设限制,开口就是一顿吐槽。
“云莯仙尊,话还是别说得那么难听,你们来此的目的保不齐我也能给你,不如坐下来一起聊聊?”耿锻明显不怀好意。
“不想死就赶紧滚!”岁聿目露不善地盯着那两人,总觉得没安好心。
耿锻突然笑了,笑得弯下腰,剑尖戳进雪地里:“我们兄弟俩被这破地方的机关追着跑了两天,正愁没处撒气,是你们自己撞上来的。”
他首起身子,目光扫过云莯的脸,“不过话又说回来,云莯仙尊难道就不好奇?你身上那禁术,打从娘胎里就跟着你,你娘当年……”
云莯的呼吸顿住。
他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耳尖发烫,可面上还维持着冷嗤的模样:“耿少主编故事的本事,倒比音煞教的曲子有趣的多。”
耿锻拨了下墨色铃铛,“不信?那你可知,六欲断魂咒这样害人的禁术,为何偏偏落在你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