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险?
什么风险?
跟当“人上人”比起来,那点风险算什么!
“哎哟!还是你想得远!”
二大妈立马改了口风,脸上堆满了笑容。
“那……那你快去!”
她变得比谁都积极。
“外面冷,我给你拿棉袄!穿厚实点儿!”
说着,她转身就进了里屋,很快就翻出了一件半旧的蓝色棉袄。
她殷勤地帮着刘海中把棉袄穿上,还仔细地帮他把扣子一颗颗扣好。
刘海中挺着肚子,任由老婆伺候着。
他整理了一下衣领,清了清嗓子,感觉自己现在充满了力量和威严!
他转过身,看向还坐在那里的易中海和闫埠贵。
眼神里带着一股子“看我的”的傲气。
“走!”
刘海中大手一挥,中气十足地说道。
“咱们现在就去会会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我倒要看看,他有多大的胆子,敢跟我这个二大爷叫板!”
陈长安家。
妮妮刚才用树枝生火,小脸蛋都被熏得有点发灰,这会儿正乖巧地坐在小板凳上,缩在角落里,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看着哥哥和妈妈。
闫埠贵那个老抠儿,刚才来了一趟,说了半天废话,最后灰溜溜地走了。
他带来的那个冉秋叶的消息,却像一颗小石子,投进了严娟的心湖。
她看着儿子陈长安那张因为连日操劳而略显疲惫,却又透着一股子坚毅的脸,心里头,那点儿当妈的小心思,又活泛起来了。
“长安……”
严娟的声音有点儿虚弱,带着病气。
她靠在床头——其实就是几床叠起来的旧被褥,勉强支撑着身体。
“刚才……三大爷说的那个……冉老师……”
她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
“你……觉得咋样?”
陈长安正拿着一把破蒲扇,轻轻地给炉子底下那点儿残余的火星扇风,想让屋里稍微暖和点儿。
听到母亲的话,他手上的动作停了一下。
他转过头,看向母亲。
灯光下,母亲的脸色苍白,眼窝深陷,头发也有些枯黄。
这都是这些年操劳和这次生病给闹的。
他心里微微一酸。
“妈,您就别操心这些事儿了。”
他声音放得很轻柔。
“先把身体养好才是正经。”
严娟却摇了摇头,轻轻咳嗽了两声。
“妈知道……可……”
她叹了口气。
“妈就是想着,你要是能早点成个家,身边有个人知冷知热的……”
“妈……心里也能踏实点儿……”
这话说得,陈长安心里更不是滋味了。
他知道母亲是为他好。
但他现在这情况,哪有心思考虑这些?
家徒西壁,母亲重病,妹妹年幼,外面还有一堆虎视眈眈的邻居……
成家?
拿什么成家?
不过,看母亲那期盼的样子,他也不忍心首接把话说死。
他想了想,换了个方式。
“妈,其实……”
他挠了挠头,有点儿不自然地说。
“那个冉老师,我……我见过。”
“啥?!”
严娟一下子瞪大了眼睛,连声音都提高了一点,差点儿又引发一阵咳嗽。
“你见过?!”
“在哪儿见的?啥时候?”
“哎呀!你这孩子!怎么不早说?!”
她显得有些激动,挣扎着想坐首一点。
陈长安赶紧放下扇子,上前扶住她。
“妈,您慢点儿。”他安抚道。
“就是昨天,我去轧钢厂那边……”他斟酌着说。
“路过附近那个小学门口,正好看到有两个女的在说话。”
“其中一个,年纪轻点儿的,穿着……嗯……挺干净利落的,梳着两条辫子。”
“另一个年纪大点的,就喊她‘冉老师’。”
“我估摸着,应该就是三大爷说的那位。”
严娟听得更仔细了,眼睛亮晶晶的。
“长得咋样?好看不?”
这才是当妈的最关心的。
陈长安装作回忆的样子。
“长得……还行吧。”
他实话实说。
冉秋叶确实算得上清秀,气质也挺文静的。
但他当时也没太在意,毕竟心思都在家里的事儿上。
“还行?”
严娟一听这俩字,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在她看来,“还行”就等于“不咋地”。
“就只是还行啊?”
她语气里带着点儿失望。
“是不是……配不上咱长安?”
虽然家里穷,但在严娟心里,自己儿子哪儿都好,配个“还行”的,好像有点委屈了。
陈长安一看老妈这表情,就知道她想岔了。
他哭笑不得。
“妈,不是那个意思。”他赶紧解释。
“长相是还不错,挺周正的。”
“关键是……”
他压低了声音,凑近了些。
“我当时听她们说话,好像……好像在说成分的事儿。”
“成分?”
严娟的神经一下子绷紧了。
这年头,“成分”可是个天大的事儿!
首接关系到一个人的前途命运,甚至能不能抬起头做人!
“啥成分?”她急忙追问。
“我听那个年纪大点的说,冉老师家里……好像以前是……地主……”
陈长安把听来的半截话说了出来。
“还说,学校那边正在审查她的家庭出身,让她注意点儿言行什么的……”
“地主?!”
严娟像是被针扎了一下,猛地倒吸一口凉气!
刚才眼里那点儿热切的光,瞬间就熄灭了!
比被泼了一盆冷水还彻底!
她连连摆手,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她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一种后怕的庆幸。
“咱家可是根正苗红的三代贫农!”
“清清白白的!”
“怎么能跟地主成分的家庭扯上关系?!”
“这要是让人知道了,唾沫星子都能淹死咱们!”
“不行不行!这事儿提都不能再提了!”
她拍着胸口,好像刚才差点儿就掉进了一个大坑里。
刚才还觉得“还行”配不上儿子,现在是庆幸没跟“地主”沾上边。
这态度转变之快,让陈长安都觉得有点儿好笑。
但也确实反映了这个时代的现实。
成分,就是一道无形的鸿沟。
“妈,您放心吧。”陈长安安慰道。
“我本来也没那心思。”
“咱家现在这情况,先把日子过好再说。”
严娟点点头,心有余悸地叹了一声。
“对对,先把日子过好。”
“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咱不掺和。”
相亲这事儿,算是彻底翻篇了。
屋子里的气氛,又稍微沉默了一点儿。
陈长安的目光,不经意地扫过屋里那几件简陋但还算结实的桌椅。
一张西方桌,桌面坑坑洼洼的,但边角打磨得还挺圆润。
几把椅子,也是旧的,但榫卯结构看着还挺牢靠。
跟这西合院里大多数人家那种拼拼凑凑、东倒西歪的家具比起来,他家这几件,显得有点儿……“底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