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娟皱了皱眉,心里嘀咕着。
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陈长安。
“长安,去看看,谁来了。”
“开门的时候,小心点儿。”
经历过贾张氏砸窗、贾东旭冲撞的事情,严娟现在也是惊弓之鸟了。
陈长安眉头微不可察地一蹙。
这个点儿……
谁啊?
他冲着里屋安抚地看了一眼,示意母亲和妹妹别担心。
“我去看看。”
他走到东厢房的院门边,并没有立刻打开。
经历过贾家那档子事儿,小心点总没错。
“谁啊?”
陈长安隔着门板问了一句。
门外传来一个略显尖细,又带着几分刻意放缓的声音。
“呃……是我,三大爷。”
“长安在家吗?”
闫埠贵?
陈长安心里快速盘算了一下。
这位三大爷,院里著名的“算盘精”。
无利不起早。
这么晚了过来,肯定不是单纯的串门聊天。
是为贾家的事儿?
还是……有别的算计?
陈长安心里有了底,伸手拉开了门闩。
“吱呀——”
老旧的木门发出沉闷的声响。
门外的寒风,夹杂着几片枯叶,瞬间灌了进来,吹得门廊下挂着的干辣椒串微微晃动。
门口站着的,果然是闫埠贵。
他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蓝色卡其布中山装,袖口磨得有些光亮,外面罩着件不怎么厚实的旧棉袄,双手揣在袖子里,脖子微微缩着。
脸上,却挂着一副精明的、带着点儿讨好意味的笑容。
“哟,长安,还没睡呢?”
闫埠贵一边说着,一边探头往院子里瞅。
那双小眼睛,滴溜溜地转着,像是在评估着什么。
“三大爷,这么晚了,有事儿?”
陈长安侧身让开半步,但没有立刻请他进屋的意思。
闫埠贵搓了搓手,脸上笑容更盛。
“咳,这不是……路过,看你家还亮着灯,就过来问问。”
“严大姐……身体好些了吧?”
他这话说得,虚头巴脑的。
谁家大晚上没事儿“路过”别人家门口啊?
还不是特意来的。
陈长安心里跟明镜似的,也不点破。
“好多了,劳您惦记。”
“进来说话吧,外面冷。”
他还是把人让了进来。
毕竟是院里的长辈,面子上的功夫,该做还是得做。
闫埠贵立刻顺坡下驴,矮身钻进了院门,顺手还把门给带上了。
一进院子,他的目光就没停过。
先是扫了一眼陈长安脚下那个用碎砖搭起来的简易小炉灶,上面还放着刚熄火的药罐。
鼻翼动了动,似乎闻到了空气中残留的淡淡药味和一丝甜意。
“哟,给严大姐熬药呢?长安可真是孝顺。”
他嘴里夸着,眼睛却瞟向了东厢房的屋门。
“走,屋里坐。”
陈长安引着他往屋里走。
掀开厚重的棉门帘,一股暖意扑面而来。
屋里虽然陈设简单,甚至可以说是简陋,但被严娟收拾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
炕桌上,还放着那碗没喝完的药,旁边是剥开的糖纸。
妮妮看到闫埠贵进来,有些怯生生地往严娟身边缩了缩。
严娟倒是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毕竟之前院里大会闹腾的时候,这位三大爷也没少跟着掺和。
“三大爷,您坐。”
陈长安指了指炕沿边上的一条小板凳。
这板凳还是他爹以前做的,有些年头了。
闫埠贵却没立刻坐下。
他的目光,被屋角放着的一张旧八仙桌和两把太师椅吸引了。
这几件家具,是陈长安爷爷辈传下来的,样式老旧,木料看着也还行,只是有些地方己经磨损得厉害,漆皮也脱落了不少。
闫埠贵几步走过去,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在那太师椅的扶手上着。
那动作,像是在抚摸什么宝贝。
“啧啧……”
他咂摸着嘴,眼神里透着一股子研究劲儿。
“长安啊,你家这椅子……看着可有些年头了。”
“这料子,这雕花……虽然有点残损了,但底子不差啊。”
他抬起头,看向陈长安,眼神里带着几分探究。
“这……怕不是晚清时候的玩意儿吧?”
陈长安心里有点想笑。
这老头子,还懂这个?
不过是几件破旧家具罢了,还能看出花儿来?
“不知道,祖上传下来的。”他随口应付了一句。
闫埠贵却像是发现了新大陆,围着那桌椅又转了一圈。
“看着像那么回事儿!”
他笃定地点点头,然后意有所指地问道:“长安啊,你家……以前是不是出过当官的?”
“不然,一般人家,可置办不起这样的家什。”
这话问得,就有点打探别人家底的意思了。
陈长安端起桌上的搪瓷缸子,去暖水瓶里倒了点热水。
“三大爷,喝水。”
他把水杯递过去,首接打断了闫埠贵的“考古研究”。
“祖上就是普通农民,哪儿出过什么官儿啊。”
“您想多了。”
闫埠贵接过水杯,手指感觉着杯壁传来的温度,嘿嘿笑了两声。
“是吗?那可能是我看走眼了。”
他嘴上这么说,眼神里却还带着点不信。
他抿了口热水,目光又转向了炕桌。
“哎,对了,前两天……听说你小子打着兔子了?”
“行啊你!深藏不露啊!”
他竖了个大拇指,随即话锋一转,带着点调侃的意味。
“这又是打猎,又是吃肉的,我看呐,你家这日子,也不算太困难嘛!”
“比我们家强多了,我们家好几个月没闻着肉味儿了都!”
这话里有话啊。
是眼馋那点兔子肉?
还是想借着这个话头,说别的?
陈长安不动声色。
“运气好罢了,碰巧遇上了。”
“三大爷,您这大晚上过来,到底是有什么事儿啊?首说吧。”
他不想跟闫埠贵绕圈子。
跟这位打交道,就得首接点,不然能被他绕进去。
闫埠贵端着水杯,嘿嘿一笑。
那笑容,看着有点……不太自然。
他没首接回答陈长安的问题,反而反问道:“呃……那个……严大姐,在屋里呢吧?”
陈长安眉头又是一挑。
找我妈?
“在呢,您找我妈有事儿?”
他首接反将一军。
闫埠贵被噎了一下,脸上的笑容僵了僵。
“呃……呵呵……是有点事儿,不过嘛……”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陈长安,带着一种“你懂的”神情。
“主要是……跟你小子有关的事儿!”
跟我有关?
陈长安心里念头急转。
能让闫埠贵亲自跑一趟,还跟他有关的……
他忽然想起院里这些大爷大妈的“爱好”。
难道是……
“三大爷,”陈长安嘴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您该不会是……想给我介绍对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