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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淮茹暂住在媒婆王大妈远房亲戚家的大杂院，这可比西合院差远了。
屋子矮小，光线昏暗，院里更是堆满了各家的杂物和煤饼，空气里总弥漫着一股子煤烟和说不清的味儿。
秦淮茹在这里待了半天，心里愈发惦念起那个虽然人情淡漠、却敞亮干净不少的西合院，尤其是后院那个独门独户的李技术员。
昨天李卫国轻巧解决暖瓶塞的事，像根小刺，扎在了秦淮茹心里。她总忍不住拿贾东旭跟他比。
贾东旭人看着老实，可笨手笨脚也是真；李技术员呢，话不多，却透着一股子机灵和能耐。
贾家那老婆子把未来画得天花乱坠，可家里那光景，她也是亲眼见了，一间屋子挤着娘俩，吃的是棒子面糊糊，连个像样的暖瓶都使不利索。而李技术员有自行车，用着好东西，还会修东西。
媒婆王大妈看出了秦淮茹的心思不属，这一天嘴皮子都快磨破了。她跟贾张氏碰过头，两人都觉得必须得加把劲，把这眼看要飞走的鸭子给摁住了。
第二天上午，王大妈又领着秦淮茹往西合院去，美其名曰“再熟悉熟悉环境，跟未来婆婆多处处感情”。贾张氏也一反常态地没在屋里纳鞋底，而是搬了个小马扎坐在中院门口，看到她们来，立刻堆起满脸菊花似的笑容。
“哎哟，淮茹来啦！快，屋里坐，婶子给你泡了红糖水，暖暖身子！”贾张氏热情得有些过头，拉着秦淮茹的手就不放，原本她圣其实不太看得上秦淮茹，觉得是个乡下丫头，自己儿子可是正儿八经工人，可昨天看到李卫国后，顿时觉得不对劲，秦淮茹也就成了香饽饽。
“王家妹子跟我说了，你这丫头就是脸皮薄，心里头对俺们东旭是满意的，对不？婶子跟你说，我家东旭那孩子，就是嘴笨，不会哄人，可心眼实诚，以后过日子，就得找这样的！”
秦淮茹被她拉扯着，闻着她身上那股子油腻的汗味儿和不知道多久没洗的衣服味儿，心里有些抵触，面上却只能勉强笑着应付。
就在这时，一阵清脆的自行车铃声由远及近。李卫国下班回来。五十年代初，工厂作息跟后世不同，有些岗位下班早，尤其技术岗，时间相对自由些。他骑着那辆飞鸽牌自行车，稳稳当当地停在了后院入口不远处。
今天的李卫国，似乎又有些不一样。他脱下了上班时的工装，换上了一件看起来半新的、熨烫得十分平整的灰色中山装——这种料子和款式，在当时绝对是体面人才能穿的。
他从车上下来，动作利落地支好车梯，然后从车把上挂着的一个军绿色帆布包里，掏出一本封面印着秦淮茹看不懂的外国字书，还有一支闪着金属光泽的钢笔。
李卫国没看中院这边的人，径首走向自己的小屋，开门前还从口袋里掏出一块雪白的手帕，仔细擦了擦门把手。
这一连串的动作，自然落在了中院所有人眼里。
“看见没，淮茹。”媒婆王大妈压低了声音，语气里带着酸溜溜的讥讽，“那就是个穷讲究、瞎显摆的主儿！一个技术员，穿得跟大干部似的，还看外国书？装给谁看呢！过日子可不是看这些虚头巴脑的！”
贾张氏也跟着帮腔：“就是！打肿脸充胖子！那自行车不定是哪儿借来充门面的！那点死工资，够他这么嘚瑟？我看啊，不定哪天就得喝西北风！”
可秦淮茹心里却不是这么想的。她看着李卫国那身干净利落的打扮，看着他手里那本厚厚的书和漂亮的钢笔，再想想他昨天那双轻松解决难题的巧手，这难道是装就能装出来的？
人家那是由内而外透出来的一种……一种说不出的体面和能耐。
而且，她注意到，李卫国锁门时用的那把锁，黄澄澄的，带着光泽，跟院里其他人家那种锈迹斑斑的黑铁锁完全不一样。细节之处，似乎更能说明问题。
中午，秦淮茹被贾张氏“热情”地留在贾家吃午饭。饭菜依旧简单，小米干饭配熬白菜，里面飘着几点可怜的油星。吃饭的时候，中院里几个妇女又凑在一起嘀咕。
“听说了吗？后院那李技术员，昨儿晚上屋里飘出炖肉的香味了！”一个消息灵通的大妈神秘兮兮地说。
“真的假的？他哪来的钱买肉？”
“谁知道呢？没准是厂里发的福利？技术员待遇就是不一样啊！”
“哼，我看是来路不正！一个人吃独食，也不知道接济接济邻居！”说话的是三大妈，显然对昨天没能从李卫国那里占到便宜耿耿于怀。
这些话，一字不落地飘进了秦淮茹的耳朵里。炖肉？一个人？她又想起了自家带来的那点咸菜干，心里的天平不由自主地又倾斜了几分。
李卫国并不知道院里的这些议论。他中午确实在屋里“改善生活”。系统空间里存放着一些穿越前他自己备着的压缩饼干、牛肉干和少量罐头，虽然不敢拿出来大张旗鼓地吃，但偶尔取一点解解馋，改善下伙食还是可以的。
他用酒精炉（也是系统出品的基础工具）煮了一小锅香喷喷的肉末鸡蛋羹，香味确实是飘出去了点。
他就是要通过这些细节，不断地、潜移默化地向外界传递一个信息：他李卫国，有能力过上比你们都好的日子。这比任何空口白话都更有力量。
傍晚，秦淮茹跟着王大妈准备离开西合院回临时住处。走到院门口时，正好看到李卫国也锁门出来，手里提着一个网兜，里面装着两个白面馒头！
五十年代初，白面馒头对上顿下顿吃窝头的老百姓来说，也算的上喜稀罕物。
“李技术员，这是……？”王大妈忍不住问了一句。
“哦，厂里发的夜班补助。”李卫国随口应了一句，把网兜往身后藏了藏，似乎不太想让人看见。
王大妈和贾张氏对视一眼，眼神里都是“果然如此，就知道显摆”的不屑。
可秦淮茹的心却又被狠狠地撞了一下。白面馒头，人家随随便便就能当夜宵吃……
她低着头，跟着王大妈默默地走出了西合院。夕阳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她的脚步有些沉重，心里却越来越清晰。一边是贾家画的大饼和现实的窘迫，一边是李技术员展现出的神秘能力、体面生活和潜在的优越未来……
到底该选哪一边？秦淮茹觉得，自己需要好好想一想了。或许，不该全听媒婆和贾家婶子的一面之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