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相信催眠吗?
人在受惊后,会不自觉地催眠自己,甚至分裂新人格抵挡无法消化的创伤。 能力出众的催眠家,甚至能将自己催眠成截然相反的性格,从而应对不同的社交需要,比如大方表演,又比如,躲过测谎仪的侦查。
只需一个特定的记忆锚点——
可能恢复全部记忆。
也可能落入新的催眠记忆中。
......
一个穿着白裙、手持烛台的女孩推开了地下酒窖的门。
片刻,她被里面的景象吓得跌倒在地,打翻的烛台将暗影拉得极长,橘黄的火苗噌地舔舐白裙一角,她慌乱地往后退,却被身后一只大手粗暴地拽住长发。
“真是不乖啊,不是说了不能打开门的吗?”
姜黄枯燥的长发中,那张戴着眼镜的脸毫无血色。
陆仁见面前的白蚁顿了顿,似乎是在思考,紧接着,那只大手猛地拽着人头往门框砸。
砰!砰砰砰!
次日。
餐厅又少了一名玩家。
吴名士机械地嚼着口中的生肉,“那个很爱装的眼镜男死了。”
郭刻懒洋洋地伸着腿,“嗨,苟到最后才是真理,他们一个个跟龙傲天附身一样出风头,他们不出局谁出局?”
吴名士:“我怀疑那个少主也是玩家。真不公平,就因为她是女的,她就能当小仙女,我们其他人都得累死累活地闯关?”
郭刻:“哥们你的发言很危险。”
吴名士:“那就杀了我吧。”
砰!
郭刻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他身边的最后一个同伴就爆开一团血雾,腥臭的味道铺天盖地,他的半侧身都被溅上了点点人血。他白着脸,手脚僵得无法动弹,好一会,女仆们鱼贯而出,熟练地洒水、喷清洁剂、擦拭台面,甚至不忘用破抹布在他的脸上搓了搓。
擦不掉。
明祉徽从楼上下来,就看到一个脸上沾着一块块鱼鳞般血斑的玩家。他比第一天进入蔷薇庄园的时候女性化了许多,脸上抹着白粉和腮红、的胸脯因为紧身胸衣的挤压勒出些许肉,一头枯燥的姜黄长发,乍一看,还以为是个为了减肥而营养不良的欧式贵妇。
她的视线略下掠,果然看到了大裙摆下因为坐姿疏放而微微露出的同色高跟鞋。
艾瑞克今天要去巡视塞西尔家族的领地,是以餐厅上只有他们俩,明祉徽示意玛丽去拿空气清新剂,她坐到主位,默不作声地往面包上抹鲜果碎。
虽然女仆们极力去除血腥味,但她还是闻到了。在这座蔷薇庄园里,有能力如同捏死蚂蚁一样杀死玩家的怪物,只有艾瑞克。掩饰得不够精明,他还疑心她,呵——
明祉徽放下刀叉,“玛丽怎么这么久还没回来!你,去喊她。”
郭刻话都要说不利索了,“......我?”
违背NPC命令的后果是恐怖的,虽然眼前的这个女性更多地可能是被副本眷顾的玩家,郭刻也不敢不听她的使唤。他提着裙摆,哒哒哒地踩着高跟鞋,餐厅往外的路并不好走,地上铺满了有着细长绒毛的羊毛毯,稍不留神他的鞋跟就会被缠绕的毯子勾住。
郭刻一路小心谨慎地看着地面,等转出餐厅,抬头时却发现自己迷路了。玫瑰金的过道两旁立着琉璃花窗,细碎的阳光洒在过道上像波光粼粼的水面,一根高大的藤蔓盘在尽头,发出咔嚓咔嚓的进食声。
想都没想,郭刻扭头就走。转了弯却又进了有着许多房门的过道,墙体挂着一幅幅油画,画风稚嫩,很像初学者的练笔之作。油画上的女性面容模糊不清,但首饰、衣裙刻画得纤毫毕现,能让人大致猜出画中人对应的年龄阶段:孩童、少女、妇人。
穿的衣裙从最简单的连衣裙到华丽的白雪公主式首立领长袖裙、强调腰身露出胸脯的甜美大裙摆蓬蓬裙、泡泡袖宽腰身的长筒裙,再到他们昨晚穿过的刺挠又夸张的克里诺林晚会裙。画中女性也从捉迷藏、下棋、打马球到跳舞、吃下午茶、看话剧,最后停留在棕红调大床上生育。
郭刻感叹:“真是享受。”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女仆长严厉的声音从走道尽头传来,“客人,这可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郭刻连忙道:“少主让我去问问玛丽找到清洁剂没有。”
玛丽狐疑的眼光从上到下审视着他,“我己经拿到了。现在,立刻,马上,离开这里!”
见郭刻和玛丽一同回来,明祉徽喝了口水。
果然,他在当夜出局了。
现在才第三十一天。
还有五天才有下一批玩家。
真没用。
......
又下雨了。
纵春艳拍了拍溅在黑色塑料袋上的水。她半夜急急下楼找24小时便利店买东西,根本没想到要带伞,刚出便利店门就被不管不顾的大雨浇成了落汤鸡。
前方有亮光?
出租车吗?
好像失控了——啊——身体被撞飞,眼前一黑,手中的袋子在泥泞的水泥地里打了个滚。
“诶呀,你们就是领主提到的客人吧?快进来吧,可怜的孩子,都被雨淋湿了。”
纵春艳揉了揉眼,她出现在一栋古堡前,身边还有几个依偎着瑟瑟发抖的女孩,她们穿着很明显现代风格的短袖短裤,甚至还有个女孩穿着白大褂,面戴口罩,手里还有沾血的钳子。
纵春艳想要摸出自己口袋中的手机,可是,没有,不仅没有手机,连她手腕上的电子手表也不见了。她狠狠掐了一下虎口,是痛的,可是她全身上下没有任何伤口——她好像被一辆小电驴撞飞了?
那个白大褂女孩冷静得有些格格不入,她先是脱去一次性医用手套,包住钳子卷吧卷吧塞进白大褂的大兜里,然后才用手背擦了擦汗,摘下口罩,露出极具混血感的蓝眼睛和橘粉偏栗色的薄唇。
“我想喝杯热水。有换洗衣服吗?”
女仆长好像也没想到她会这么泰然自若,顿了一下,“当然,快进来吧,玛丽,给客人们准备热可可——和一杯热水。”
女孩们下意识跟在白大褂身后进了屋,这栋城堡非常精美,走廊上挂着一幅幅油画,油画前的一人高的木柜上摆着金漆缠花陶瓷盘、插有蔷薇的细颈白瓷瓶、拇指大的长柄金勺和各色银制餐具,再往里走,是一架铺着金绸缎的三角钢琴。
壁上的一柄柄烛台将迎宾厅照得明亮辉煌,高处是有着几百个棱镜的水晶吊灯,她们一路走一路看,被带到了铺着织边红金十字纹地毯的餐厅,椭圆形的红木餐桌、折成白天鹅的餐巾、金柄烛台灯,主位正对着的墙上挂着有一幅极大的油画,画里,穿着克里诺林晚会裙的小姐们挥着象牙扇交谈。
心再大的人也知道不对劲,等女仆长下去后,一个女孩小声道,“床前明月光?”
“疑是地上霜。”
找到组织了。众人坐得更近了,纵春艳小声道,“我是买卫生巾的时候被小电驴撞了。”
“我也快来姨妈了,我是喝了口水就到这里的。”
“我也......”
白大褂一首不出声,见其他人的目光都望向她,她晃了晃裹在医用手套中的钳子,对于“现代人”这一身份,她当然比任何人都有说服力。众人只当她性格内敛,也不追问,比较过后,发现大家都快到生理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