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忠脸上露出些许为难,犹豫了一瞬,到底还是走过去,端起木盆进了门。
进了门儿后,进忠看着里边的摆设露出一丝惊讶。
呦呦的这间屋子可不小,若是按照现在的房子面积来算,这屋子少说也有80平,还没有公摊面积。
一进门儿,左手边是厨房,右手边进忠略瞥了一眼,瞧得出是个小书房。正前面的屋子应该是卧房,门口挂着半透明的纱帘,只能隐隐约约的瞧见正对房门摆着个香炉,眼下正从那香炉里散出丝丝青烟。
进忠闻着那香味并不重,似乎是带着些果子香气的茉莉清竹香。
进忠不敢抬头细看,便转身端着木盆进了厨房。厨房里靠着卧房的一边是一口土灶,土灶上的大锅盖着盖子,上面还蒙着块苫布?,进忠一瞧便知那锅并不常用。
西边窗子下摆着一张长桌,上面放着刀具和砧板,还有分别架在两个小炉子上的两只砂锅。
而南面的窗子下是一组矮柜,那矮柜的门是半镂空的,上面雕着花。从缝隙中看进去,里面放的都是碗筷、大小不一的砂锅,还有一些竹编的笸箩,不知里面装的什么。
而在厨房的西南角放着好大一口水缸,水缸上盖着盖子,想必这便是呦呦姑娘日常取水之用。
而在水缸旁边便是用砖石和着糯米石灰浆砌成的一个水池。
靠门口的那面墙,摆着两个高柜子,柜子上摆着两只花瓶并一只西洋钟。
进忠一踏进厨房,不过是略扫了一圈儿,便将这厨房里的一应事物皆看在眼里,便是呦呦不说,他也知道该把这木盆放在何处。
走到水池旁,进忠才发现那水池正中央留了个孔,这做法倒是新鲜,这厨房的污水便会顺着这通道流到外面去,倒也不用再将污水一盆一盆的端出去倒掉。
既如此,那就更方便了。
他索性将砧板并菜刀一起拿到水池旁的长桌边上,将那整只羔羊从盆里取出放在砧板上,三两下的功夫便都拆成一块儿一块儿的。
进忠又将拆好的肉块跟骨头又放回在盆里,重新舀了水倒进盆中,将那羊肉、羊骨泡上,这才又走出门外在铜盆里洗了手。
将水倒了后,他又从水缸里舀了半瓢水,将那铜盆刷洗干净,这才重新拿回厨房里放在门口。
呦呦坐在长桌前的椅子上,拄着下巴笑眯眯的瞧着他。
进忠的动作真是麻利,方才拆羊时只叫她想起西个字,“庖丁解牛”,如今倒是可以改一改,就叫“进忠拆羊”。
从他进了厨房,到拆羊,洗手,刷洗铜盆,再到重新回厨房,这一套动作下来行云流水,竟无半点滞涩。
这可不是一句干惯了就能形容的,只瞧他干活便知道进忠是个极聪明的人。呦呦朝他招了招手,叫他坐在自己身边的椅子上。
她笑盈盈的将提前准备好的手脂拿了出来,往进忠面前推了推。
“抹些手脂吧,你又是帮我拆羊,又是用了那胰子洗手,时间长了,怕是手上的皮肤又干又痒的,涂些手脂也好保护着些。”
进忠连忙摇头说道,“奴才哪里用得上这些个,姑娘自己留着使吧,这东西矜贵,奴才皮糙肉厚的,用不上呢。”
呦呦哪里肯依,她见进忠不用也不废话,径首拉住他的手,将那手脂盒子打开,从里边挖了一些涂在他的手背上。
呦呦低着头,极认真的给进忠将护手霜揉开,嘴里还不停的说着话。
“咱们南大库每日都要与皇上的心爱之物打交道,甭管是宫女还是太监,每个月份例都可以领两盒手脂,我则是西盒。
我又哪里用得了呢,所以你也不必替我心疼,这手脂没有味道,你也别怕会叫王钦不喜,今儿你帮了我的忙,等一会子我给你拿两盒。”
进忠一双手被呦呦握着,只觉得两条手臂都麻了,他心跳的极快,感觉着呦呦一双小手揉搓着自己的手,那触感细腻滑嫩,叫他一颗心都要跳出嗓子眼儿了。
他又听了呦呦说的话,便立刻说道。“奴才哪里配得上这样的好东西,那手脂稀少金贵,若是用不完转手卖出去也要不少银子,您给了奴才,倒是浪费了。”
呦呦抬眸瞧了进忠一眼笑道。“你应当知道我舅舅是谁,这手脂用不完,我便是扔了也不能往外卖啊,不然少不得就有那些想要巴结的要花了高价的银子和我买。
你说我卖是不卖?不卖倒驳了人家的面子,若卖了,怕是要给舅舅惹麻烦,所以我屋子里如今堆了十几盒了。
我平日里鲜少出门,至多也就是往舅舅那儿去瞧他,我的手脂堆在那儿又没处给。
今儿你若收了倒是帮了我的忙,不然白放着再将东西糟蹋了,可惜了了。”
呦呦说完也不再劝,只是起身将两个砂锅端了过来,她将盖子掀开,一锅是白花花的精米饭,一锅是香喷喷的排骨炖粉条。
排骨是净排,剁成了半指长的小段,应是炖到了时候,那肉质纹理分明,都脱了骨,轻轻一抽便骨肉分离,粉条浸透了汤汁,油亮弹软,却不会一夹就断。
那香味儿钻进进忠的鼻子,顿时叫他的肚子咕咕作响,进忠脸色泛红,呦呦只当没听见,转身将矮柜打开,拿出两副碗筷放在桌上,又打开隔壁柜子,抱出一个腌菜坛子来。取了小碟,从里面夹了一些自己腌制的酸萝卜。
呦呦给自己盛了米饭,便把砂锅往进忠跟前推了推。“你瞧,我做了许多呢。吃多少你自己盛,可千万别客气。若是你客气了,自己吃不饱不说,剩下的又要浪费呢。”
见呦呦这样说,进忠索性给自己盛了满满一碗,低头吃了起来。
呦呦穿越到如懿传之前可是个东北人,做菜口味咸香极为下饭。那排骨炖粉条是大荤,油水极足,好在配了酸萝卜解腻,只叫进忠胃口大开。
要不是在御前伺候只敢吃个七八分饱,进忠恐怕是要把呦呦吃剩的都塞到肚子里。
午后进忠站在养心殿大门口,脑子里还不住的回想着中午吃的那顿饭,那是真香啊,他觉得无论是进宫前还是进宫后,他都没吃过那么好吃的饭菜。
午前他跟着王钦去南大库取赏赐,抬眸偷瞧时便看到了呦呦姑娘在窗根儿底下正炖着的砂锅,想必就是方才自己吃的那一锅了。
进忠咂咂嘴,没成想呦呦姑娘忙活了半日炖的菜,最终都进了他的肚子。
再想想方才二人并排坐在一处一起吃饭的模样,进忠忍不住又红了耳尖。
就连双手也开始微微发麻发热,好似他又被呦呦姑娘的小手握住揉搓了一般。
不过片刻的功夫,他只觉得浑身都滚烫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