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雷川挑了挑眉。
“以我对秦远的观察和初步的心理侧写来看,他一定会选择继续参加选拔。”安宁悦笃定。
雷川轻咳一声,顺水推舟道:“既然你这么肯定,那你替我去跟他沟通一下吧。”
安宁悦欣然应允:“乐意效劳,雷队。”
她顿了顿,补充道:“其实,就算您不吩咐,我也正打算去找秦远了解一些情况。”
“哦?什么情况?”雷川问道。
安宁悦道:“关于他跟踪那支外军分队时,有没有听到什么特别的对话,或者观察到什么异常的细节。”
“还有,张桐临死前,似乎跟秦远说了几句话。我想知道具体的内容,看看能不能从中分析出一些有价值的线索。”
......
雨。
又是那场铺天盖地的雨。
冰冷的雨滴砸在脸上,带着一种刺骨的寒意,渗入骨髓。
雷声在漆黑的夜幕下一次次炸响,撕裂天穹。
十岁的他,瘦小的身影在泥泞中跌跌撞撞,追赶着那个雨幕中决绝的背影。
“爸!”
“爸!你别走!”
稚嫩的哭喊声被狂风暴雨无情吞噬,只剩下喉咙里涌上的腥甜。
那个熟悉又高大的背影,穿着一身笔挺的军装,没有回头,一步步融入更深的黑暗,最终消失不见。
十一年了。
这个噩梦,如同跗骨之蛆,每个午夜梦回,都准时将他拖入那片暴雨夜。
“呼——”
秦远睁开双眼,窗外,天光微亮,晨曦透过薄薄的窗帘,在房间里投下朦胧的光影。
这是一个临时的单人病房,陈设简单,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味,并不难闻,反而有种奇异的安宁。
他记得自己因为失血和力竭失去了意识,是雷川队长他们把自己送到这里的吗?
“你醒了?”一个略带温柔女声在耳边响起。
秦远循声望去,微微一怔。
床边站着一位女军官,身姿挺拔,英姿飒爽,却又不失女性的柔美,那张熟悉的脸上带着浅淡的笑意。
“安宁悦?”他有些不确定地开口,声音因为长时间的昏睡而有些沙哑。
“哎,还认得我呀,秦远。”安宁悦脸上的笑容更深了些。
“真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而且……”秦远看着她肩上的中尉军衔,心中的惊讶更甚。
他们确实是儿时的玩伴,在大院里一起爬树掏鸟窝,一起被家长拎着耳朵教训。
但那都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
自从父亲失踪,母亲带着他离开那个充满回忆的部队大院,他们就断了联系。
没想到,再次相见,她竟然己经是107战略特勤队的中尉了。
“107战略特勤队情报组,中尉安宁悦,奉命前来了解一些情况。”安宁悦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俏皮地眨了眨眼,语气却很正式。
“你……你怎么会是107的人?还是中尉?”
秦远记得,小时候他们一起在军区大院长大,后来他母亲带他离开了那里,两人就渐渐断了联系。
算起来,他们至少有十年没见了吧。
安宁悦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但很快恢复如常:“这个嘛,可能……是国际防务学院分配的?”
秦远立刻意识到自己可能问了不该问的。
“抱歉,是我唐突了。”他诚恳地道歉。
“没事儿。”
安宁悦摆了摆手,似乎并不在意,她拉过一张椅子,在床边坐下,神情也变得严肃起来。
“秦远,我这次来,主要是想向你核实一下关于毒枭张桐案件的一些细节。”
她说着,从随身携带的文件夹里取出一支小巧的黑色录音笔,轻轻放在床头柜上。
“按照规定,正式问询需要全程录音备案。”安宁悦解释道,语气公事公办,少了几分先前的熟稔。
秦远心中了然,却也泛起别的念头:“这也是选训的一部分吗?考验我的记忆力和观察力?”
毕竟,107战略特勤队的选拔,无所不用其极,任何看似寻常的环节,都可能暗藏玄机。
安宁悦闻言道:“现在不是选训,这是正式调查。”
“每一个细节都可能关系到案件的走向,甚至关系到某些人的生命安全。”
“如果你因为记忆不清,或者刻意隐瞒,导致情报失误,同样会因此被首接淘汰。”
秦远明白安宁悦不是在开玩笑,这次行动死了人,而且牵扯到了境外势力,性质己经非常恶劣。
“我明白了。”
他点了点头,开始回忆:“从哪里开始说起?”
“就从你发现那辆可疑的越野车,决定独自追踪开始。”
安宁悦按下了录音笔的开关。
秦远整理了一下思绪,用条理清晰的话语,将自己如何发现目标,如何潜伏跟踪,如何制作陷阱,以及最后张桐被那伙不明身份的雇佣兵击毙的整个过程,详详细细地叙述了一遍。
他尽量客观,不夹杂个人情绪,将每一个能回忆起来的细节都描述清楚。
包括那些雇佣兵的战术动作,使用的武器型号,甚至他们之间简短的呼喝。
安宁悦静静地听着,偶尔会针对某些细节进行追问,比如雇佣兵的口音,张桐在不同阶段的情绪变化。
“……张桐中枪后,我发现她还有生命特征,便过去调查。”
“她最后,似乎想对我说些什么。”
“她说了什么?”安宁悦立刻追问,身体微微前倾,显然对这个细节非常重视。
“她说……”
秦远顿了顿:“‘纪念日’。”
“纪念日?”
安宁悦思索着重复了一遍。
“是的,只有这三个字,我确定没有听错。”秦远肯定地说道。
“这个词,有什么特别的含义吗?”
“目前还不清楚。”
安宁悦摇了摇头,“我们会进行分析。除了这个,还有其他的吗?比如,她有没有提到其他人的名字,或者什么地点?”
秦远仔细回想了一下,然后答道:“没有了。说完这三个字,她就失去了生命体征。”
“我明白了。”
安宁悦点了点头,在随身携带的笔记本上快速记录着什么。
秦远看着她认真的侧脸,心中忽然涌起一个念头。
“安宁悦中尉,我有几个疑问。”
“你说。”安宁悦停下笔,抬起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