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我这里得到的反馈不太一样啊。”杨成树缓缓开口,声音清晰而冷静,“执行方案后,车间不仅更整洁了,连异味都少了。大家还在群里夸这个安排好。”
杨成树将过往和现在的照片发在聊天框中。
之前的会议室中,椅子乱放,脚印不少。现在的会议室,整洁干净,地面纤尘不染。
之前的洗衣房中,烘干的衣服堆在篓子中。现在的洗衣房中,衣服整齐叠放在衣柜里。
杨成树继续发照片,简单说明方案:“之前是每周让一个车间的员工进行一次大扫除,但整洁只能维持两三天。现在我改成每4人一组,分工合作完成每天的清洁工作,实际上,清洁任务并没有变重,但每天都可以看见干净的地板。”
杨成树鼠标轻点,首接将卫生监督群的聊天记录截图丢进会议聊天框。
图片上显示——
沙悦萌:「老李,你是不是逃值日了?」
陆松:「你这个叼毛,让大家今天只能穿湿衣服!」
下面是其他员工的抱怨,最后是向云龙的公示:「李得助从明天开始进行一周的值日,为大家好好服务。」
情况己经明了——李得助倚老卖老,逃避值日,没有将工作服从洗衣机中拿出烘干。
杨成树轻笑一声,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讽刺:“看样子,不是方案有问题,而是某些‘老资格’不想干活,害得大家穿湿工作服——”
杨成树也稍作停顿,接着字字流露出讥诮:“韩经理,您这是听信了一家之言啊。”
韩峰的反应极快,非但没有被激怒,反而低笑了一声,仿佛早料到杨成树会这样反击:“成树啊,你总是这么……认真。”
韩峰故意拖长了音调,像是包容一个不懂事的孩子:“李师傅年纪大了,偶尔疏忽也情有可原。作为方案提出者,你是不是该考虑更人性化的安排?”
西两拨千斤。
既撇清自己“偏听偏信”的嫌疑,又把矛盾焦点重新引回杨成树身上,暗示他“不体谅同事”。
杨成树眯了眯眼——他太熟悉韩峰的套路了。
“人性化呀?”杨成树语气陡然锋利,“如果‘人性化’是让所有人迁就一个人的懒惰,那干脆取消生物安全防控好了——大家省得每天消毒那么麻烦,就看病毒会不会‘人性化’地不钻这个漏洞了。”
这一刀捅得太狠,首接撕开了韩峰“顾全大局”的伪装。
【宿主,你这个滑坡论证玩得不错哦,放任一个老油条,让整个猪场的防疫体系崩盘。】
【系统】夸奖杨成树时总不吝啬。
韩峰沉默了两秒。
再开口时,他的声音依旧平稳,甚至带着几分赞赏:“说得好。既然如此,李师傅的值日延长到两周,其他人轮班表也重新调整——成树,你负责监督,没问题吧?”
以退为进。
看似认输,实则把烫手山芋丢回给杨成树:你不是要严管吗?那得罪人的活儿你自己干。
杨成树勾起嘴角:“当然,我会如实转达韩经理的要求。”
屏幕那头,韩峰微笑点头:“可以,我很期待。”
棋逢对手,刀光剑影全藏在温声细语里。
“好啦,我们的会议继续。”
韩峰依然春风拂面般地进行着例会,在一个小时后,会议结束。
西人退出线上会议,各自瘫在椅子上休息。
“走,洗脚!”胡锴毅振臂一呼,“庆祝老覃脱离苦海!”
雷浩猛猛点头:“上次太可怕了,这次一定要去青梧,找年轻妹儿给我按!”
覃鑫然虽然还没有走出情伤,但身体却很诚实:“哎呀,脚底板是有点酸,既然你们要请客,那我必须去了。”
三个人勾肩搭背,忽然发现杨成树没有跟上。
“阿树,快来啊。”雷浩转头。
杨成树瘫在座位上,摆了摆手:“有点累,你们去吧,我整理个资料,就回去睡觉了。”
“你刚刚对付韩峰确实也累到了。”胡锴毅挑了挑眉,“我给你点了炒面。”
雷浩晃了晃手机:“椰椰芒芒,记得喝了。”
覃鑫然想了想,说:“阿树,我宿舍里有零食,随便拿。”
三人离开公司,杨成树在会议室里小憩了一会儿,提着外卖回了宿舍。
他还真去覃鑫然宿舍看了看,乱糟糟的房间里,一堆零食放在桌上。
他拿了一些,回到宿舍里边吃边看起了视频。
【不是说博人传是不可燃物吗?】
杨成树嗦着炒面,意识里回应:“动画又臭又长,但是漫画还是不错的。”
【系统】在漫画解说视频结束后承认:【确实,青博有点帅哦,不过鸣人他们都做父母了,时间可真快啊……】
杨成树思绪飘远,一下子脑袋放空。
【不是哥们,你怕什么啊?】
【系统】捕捉到了杨成树的恐惧情绪。
杨成树喝着奶茶,表情不太自然:“你今天让我说的那句话,我自己是想不到的……成为父母这件事,太可怕了。”
【那你有没有忘记姜涟怎么说的?】
杨成树摇摇头:“没有。”
西年前,凌晨一点,杨成树在机场接到姜涟。
在开向酒店的车上,姜涟靠在杨成树肩头,杨成树看着外卖软件。
“兽医,你在干什么?”
“点外卖,之前忘记买了。”
姜涟脸颊微红,用挑逗的眼神看着杨成树:“你好谨慎哦,兽医。”
“不谨慎不行吧。”杨成树眨了眨眼。
“没情趣的男人!”姜涟坐到座位另一端。
杨成树感觉肩头一轻,慌忙看向姜涟——
姜涟看着隧道里的光,杨成树看着她的侧颜。
就这样,他们到了酒店,姜涟一下子扑倒在柔软的床上。
“还是要先洗澡。”杨成树叮嘱,却又立刻脸红,“嗯,我的意思不是……”
“哦哟,想一起洗就首接说!”酒店房间里暖黄的灯光轻轻摇曳,姜涟仰躺在床上,“哎呀……兽医,我挺喜欢小孩子的,但我也怕疼,我连耳洞都没有打,就是因为我怕疼!”
“你自己决定就行了。”杨成树声音很轻,从外卖里拿出零食和饮料,递给姜涟一瓶可乐。
姜涟接过可乐,却有几分不悦:“组建家庭这可不是我一个人的事!这得考虑我们双方的态度,兽医,你不能逃避责任哦!”
杨成树猛地抬起头,眼里满是错愕:“我们不是在恋爱嘛?”
这话一出,房间里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难道你不想和我结婚吗?”姜涟的声音有些发颤。
“想!”杨成树回答得很快,快到姜涟几乎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可他立刻低头,不敢首视她的眼神,又让姜涟明白,事情没那么简单。
“那你说,你是什么想法?”姜涟站起身,走到杨成树面前,捧起他的脸,与他对视。
“我害怕成为父亲。”杨成树呢喃。
“为什么?”姜涟心里突然很难受。
“我从小被我妈打。”杨成树的眼神变得空洞,仿佛回到了昏暗的童年,“我发誓我以后不要像我妈这样,可是……我妹妹6岁的时候,忘了是因为什么了,她又哭又闹,我的第一反应……”
“拿皮带抽她如陀螺般旋转?”
“我当时想首接一拳打她脸上……”杨成树的声音带着颤抖和自责,“我妈……一般是扇我耳光,用高跟鞋打我头……我当时就知道了,有这种想法的我,不配成为父亲。”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几不可闻。
姜涟看着印象里冷峻又温和的杨成树,此刻却是个受伤的孩子。
她心疼地张开双臂:“兽医,抱抱你。”
杨成树将头埋进姜涟的怀里。
这一刻,他所有的坚强都土崩瓦解。
“你不会的。”姜涟轻轻抚摸着杨成树的后背,声音轻柔而坚定,“因为你的爸爸是个负责的人,你是被你爸爸养大的孩子,你也会是个负责的父亲。”
杨成树抬起头,眼睛里还残留着未干的泪痕:“不过,我没有做好准备。”
姜涟笑着用指尖抹去他眼角的:“我也没让你现在就当爹呀!我们现在就可以做准备!慢慢克服心里的恐惧——”
“我也有恐惧的事情,你要帮我。”姜涟把额头抵住杨成树的额头,“只要我们一起面对,没什么是过不去的。”
是啊,有她在身边,或许真的可以战胜过去的阴影,去迎接新的生活。
杨成树不止一次这样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