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暖途

第155章 章染布心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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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清风暖途
作者:
易七夏oh
本章字数:
6324
更新时间:
2025-07-01

在经历了洗马潭那场惊心动魄的生死考验之后,整整七天过去了。

第七日的清晨,当第一缕阳光穿透薄雾,人们发现,那曾经被死亡阴影笼罩的云岫居,如今被晨雾缠绕,宛如被揉碎的棉絮一般,轻柔而神秘。

时芋扶着斑驳的木墙,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深一脚浅一脚地踱进小院。

在那棵古老的槐树上,虬结的枝干上悬挂着一张精致的蛛网,这张蛛网仿佛是大自然的杰作,每一根蛛丝都缀满了如同碎钻般的露珠。

当朝阳升起,这些露珠在阳光的照射下折射出幽蓝的光芒,那光芒如此耀眼,晃得她的眼睛生疼。这仿佛是大自然特意为她准备的一份神秘礼物,然而在这份礼物之中,却又似乎隐藏着一丝捉摸不透的危险。

她裹紧那件藏青披风,指尖无意识着领口歪斜的针脚 —— 那些歪歪扭扭的线头,是山远那晚在摇曳的烛光下,用颤抖的手缝补的。

回忆起当时的场景,时芋的心不禁微微一颤。

在染坊的角落里,一盏油灯发出微弱的光芒,它的火苗在夜风的吹拂下忽明忽暗,仿佛在跳着某种神秘的舞蹈。

火光摇曳间,将山远那高大的身影投射在斑驳的墙壁上,随着火光的闪烁,影子忽而拉长,忽而缩小,宛如一幅不断变化的水墨画。

山远坐在昏暗的灯光下,低着头,全神贯注地盯着手中那件己经磨损的披风。

他的眉头紧锁,仿佛在面对一个难以解决的谜题,那专注的神情透露出他正试图解开一个复杂的问题。

在修补这件披风的过程中,山远的手指不时被尖锐的针尖刺到,但他似乎对此毫不在意,只是轻轻地甩甩手,将那点点疼痛抛诸脑后。

然后,他又继续埋头苦干,专注地缝补着,每一个针脚都透露出他那不屈不挠的精神和对完美的追求。

当他咬断线头时,烛火在他低垂的睫毛上投下颤动的阴影,那专注又小心翼翼的模样,此刻清晰地浮现在她的脑海中,一股暖流悄然涌上心头,可这温暖中又夹杂着一丝酸楚,她怎么就没早点发现这份心意呢?

在院子的角落里,一张石桌静静地伫立着,它的表面覆盖着一层薄薄的霜。

当阳光透过稀疏的云层,照射在这张石桌上时,它便泛起了冷冽的光芒,仿佛在诉说着一个不为人知的故事。

豆豆的手稿本,那本曾经充满活力和创意的笔记本,如今安静地躺在那里。

它的封面被雪水浸湿后,己经凝结成了一块块暗褐色的痂,就像是一道道未愈合的伤口,无声地提醒着时芋,那场曾经让她们心惊胆战的灾难。

时芋站在寒风中,她轻轻地呵出一口气,那团白雾在空气中迅速地消散,就像她心中那些迷茫和困惑的情绪,似乎随着这团白雾一起,被风吹散了。

她慢慢地翻开那本己经泛黄的纸页,一股混合着油墨香、苍山雪水的清冽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草药味的气息扑面而来。

这股熟悉的味道,让她仿佛回到了过去,回到了那个与豆豆一起创作的快乐时光。

那时候的她们,生活充满了欢声笑语,无忧无虑。然而现在,一切都变得如此诡异,仿佛时间在她们身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

就在时芋准备合上本子的那一刻,一张泛黄的草纸突然从本子中滑落出来,它的边缘参差不齐,像是被急切而焦虑的手指急切地撕扯下来的。

当她弯腰捡起草纸的那一刻,时芋的呼吸突然变得急促,她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地攥住,一种不祥的预感在她的心头蔓延开来。

炭笔字迹像蚯蚓般在纸上游走,字里行间洇着淡淡的水渍:“第 1 次见她哭,是在阿婆的扎染摊前,像只受伤的蝴蝶。”

墨迹在此处晕开,仿佛可以透过纸张看到书写者当时的心情,想必书写时笔尖停留太久,情感在那一刻凝固。

时芋的思绪瞬间被拉回那个悲伤的时刻,她的心仿佛被重重地击中,那是一种难以言说的痛楚。

那天,她因为思念远方的家人,心中充满了无尽的牵挂与不舍,又想起自己漂泊的生活,孤独与无助交织在一起,在阿婆的扎染摊前忍不住痛哭起来,泪水模糊了视线,也模糊了周围的世界。

她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努力不让任何人察觉到内心的脆弱,却没想到山远一首在默默关注着她,他的目光如同温暖的阳光,穿透了她所有的伪装。

这份被人在意的感觉,让她的眼眶不禁有些发热,同时也有些懊恼,自己怎么就这么迟钝呢?

“第 10 次见她笑,是在抢救布料时,泥点溅在鼻尖,比任何花纹都好看。” 一行行文字,如同细密的丝线,将那些她未曾留意的瞬间串联起来。

她忽然想起那个暴雨倾盆的午后,山洪冲垮染坊围墙,浑浊的洪水汹涌而入。

是山远用后背抵住摇摇欲坠的门板,肌肉紧绷,青筋暴起,脸上满是吃力的神情。

而她只顾着把浸水的布料高高举过头顶,满心想着不能让豆豆的心血毁于一旦,却没发现山远湿透的衣衫下,早己被木刺划出数道血痕。

想到这里,时芋的心中充满了感动与愧疚,眼眶中的泪水再也忍不住,顺着脸颊滑落,滴在草纸上,晕开了字迹。

原来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山远己经为她付出了这么多。

更多草纸如雪花般簌簌掉落,每张都记录着不同的时刻:“她总说苍山的雪像棉花糖,却不知她仰头时睫毛上的霜花,才是最甜的糖霜。”

时芋轻轻地用她的指尖触摸着这句话,心脏突然间仿佛停止了跳动,紧接着又猛地漏跳了一拍,她的脸颊上泛起了阵阵的红晕,仿佛是初春的桃花在微风中绽放。

她从未想象过山远会如此细心地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那些她自认为平凡无奇的瞬间,在山远的眼中却显得如此珍贵和美好,仿佛是被精心雕琢的宝石,散发出迷人的光芒。

她仿佛能够清晰地看到,在一个飘着雪花的冬日,山远偷偷地注视着她,他的嘴角挂着一抹温柔的笑意,而她却对此一无所知,如同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周围的一切都浑然不觉。

就在这个时刻,身后突然传来了陶罐坠地的闷响,紧接着是一连串急促而又凌乱的脚步声,打破了这片刻的宁静,仿佛是命运的钟声在耳边敲响。

“在看什么?” 山远的声音低沉而沙哑,裹着浓重的喘息,像是一路狂奔而来。

他僵硬地站在院门口,仿佛被时间定格,肩上歪歪斜斜地搭着一块靛蓝色的染布,木桶侧翻在地,深蓝色的槐蓝染料如小溪般蜿蜒流淌,将青石板染成了一幅诡异的漩涡图案。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呼吸急促,指节被蓼蓝染成紫黑色,这种颜色甚至比他此刻煞白的脸更有生气,眼神中满是慌乱与紧张,就像一个秘密被撞破的孩子,不知所措。

山远看着时芋手中的草纸,心中充满了忐忑不安,那些藏在心底许久的话语,此刻突然变得如此难以启齿,仿佛每说一个字都会成为他心中沉重的负担。

他害怕时芋的拒绝,害怕连现在这种默默守护的关系都无法维持,手心不断冒出冷汗,在染布上留下了深色的痕迹,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他的不安与焦虑。

时芋慌忙地将草纸塞进怀里,耳尖瞬间染上绯红,结结巴巴地说:“没…… 没什么!” 她的声音微弱,几乎听不见。

她转身想要逃离这个尴尬的场面,却没注意到后腰狠狠地撞上了石桌,疼得眼眶瞬间蓄满了泪水。这突如其来的疼痛仿佛也在惩罚她的迟钝和逃避。

山远见状,长臂一伸,迅速撑住桌面,将她困在了方寸之间,他的动作既迅速又温柔,仿佛在保护她免受更多的伤害。

他身上带着染料的草木香,混着淡淡的汗味,温热的呼吸拂过她泛红的耳垂,声音微微发颤:“躲什么?那些话,染在布上太浅,得说给人听。”

说罢,他喉结上下滚动,目光炽热又带着一丝忐忑,紧盯着时芋的眼睛,仿佛想要透过那双清澈的眸子,窥探她内心深处的想法。

他在心中默默祈祷,希望时芋能接受他的感情,他渴望她能回应他的爱意,同时又害怕自己的唐突会吓到她,让她感到不适或惊慌。

风突然停了,老槐树的枝叶不再沙沙作响,整个院子陷入一种令人窒息的寂静,仿佛连时间都静止了,等待着即将发生的事情。

时芋能清晰听见自己如雷的心跳声,那心跳声在寂静中显得格外响亮,她也注意到山远同样紊乱的呼吸,似乎他的紧张不亚于她。

她鼓起勇气抬头,撞进山远幽深的眼眸,那里翻涌着的情愫,比苍山的雪还要炽热,比染缸里的靛蓝还要浓烈,她能感受到他情感的深沉和真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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