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
临江府终于不再被焚烧尸体的黑烟笼罩。
慕容温婉站在府衙门口,看着衙役们拆除最后一道隔离栅栏,阳光透过云层洒在青石板上,恍如隔世。
“小姐!”
春杏小跑过来,手里捧着厚厚的账册,“这是今日痊愈出院的百姓名单,共一百二十七人。”
慕容温婉接过翻了翻,唇角微扬:“比昨日又多了一成。”
不远处,裴墨正带着医童挨家挨户分发药包。
之前死气沉沉的街道,如今也己经能听见孩童的嬉闹声。
春杏眼睛亮晶晶的,“多亏了夫人的防疫之法,连裴神医都说,若非分级隔离,死伤至少要翻倍。”
慕容温婉摇摇头,随即笑道:“我也是在书中看到的,并非是我所创。”
她话音刚落,府前传来一声尖利的通传声。
“圣旨到——!”
慕容温婉转身,只见一队禁军踏尘而来,为首的太监高举明黄卷轴。
府衙内,谢洵早己换上正式朝服。
他迎面走到慕容温婉身边,牵着她的手往前一步,一起领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镇北侯谢洵,临危受命,治疫有功...即日返京述职,钦此”,太监尖细的嗓音回荡在堂内。
“臣,领旨。”谢洵接过明黄圣旨。
“陛下己经准备好了庆功宴迎接侯爷。”宣旨太监笑着上前半步。
慕容温婉立刻从怀中取出一锭银子,塞给宣纸太监,低声道,“一路辛苦王大人,请各位喝个茶。”
“哎呦”,他看着银子,笑得合不拢嘴,又多说了一些赞美的话,就带着一堆人走了。
众人走后,谢洵牵着慕容温婉回了房间。
屋内,谢洵在贵妃椅上坐下,慕容温婉则熟练地坐在他身旁,凌空着腿,趴靠在他身上,手指控制不住地他的领口。
她疑惑道:“陛下的圣旨好突然…”
“侯爷,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谢洵一把抓住她不安分的手指,“今晚就走,一会吩咐下去。”
小动作被发现了,但慕容温婉只笑了笑,换了一只手作乱,“侯爷,也一起回去吗?”
“嗯。”
谢洵又握住了她另外一只手,将脸慢慢凑近,想要亲近她,却被慕容温婉一把推开。
“?”
她突然起身,说道:“太好了,妾身这就去收拾东西!这临江府府衙什么都好,就是吃的不好,住的不好,出行也不方便,我还是更喜欢侯府。”
“啊…看来我是天生享福的命,吃不了一点苦!”
“在这里过了一段日子,都快忘了我的梦想了。”
谢洵记得这个,他的夫人曾说过,她唯一的梦想就是当咸、鱼…
… …
一晃几日,马车缓缓驶入京城地界。
谢景琰趴在车窗边,乌溜溜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巍峨的城门。
“怕吗?”慕容温婉替他理了理衣领。
男孩摇摇头,小声道:“不怕,就是有点...陌生。”
谢洵闻言,目光微沉。
五岁的孩子本该在宫中锦衣玉食,如今却连自己的家都觉得陌生。
慕容温婉柔声解释,“我们现在回侯府,镇北侯府。待会儿见到的老夫人,是你的姑祖母,她性子爽利,最疼小孩子。”
谢景琰点点头,突然从怀里掏出块玉佩:“舅母,这个要递给姑祖母看吗?”
慕容温婉将玉佩塞回他贴身内袋,摸摸他的脑袋:“姑祖母见你一面就知道了,不用看玉佩,快收起来吧。”
马车外,喧闹声渐近。
春杏兴奋地掀开车帘,对慕容温婉喊道:“夫人!咱们到朱雀大街了!”
“奴婢大老远就见到大姑奶奶了!”
而,另一边——
镇北侯府门前,大姑奶奶谢瑛一袭绛紫襦裙,发间只簪一支金凤步摇,正焦急地踱步。
“来了来了!”管家高声喊道。
谢瑛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府门台阶下,等待马车停稳,“可算回来了!你们可没把我吓死!”
慕容温婉刚探出头,就被谢瑛搂了个满怀:“哎呦瘦了这么多!临江府的饭食不合胃口?当初就不该答应你让你去干什么赈灾,钱到位就好,去个什么人啊!”
“姑母...”
谢瑛又转向谢洵,捏着他下巴左右打量:“不错不错,难得晒黑了些,总算不白的像个姑娘了。”
谢洵无奈:“姑母...”
谢瑛却己经松开他,目光落在小心翼翼钻出马车的谢景琰身上。
空气突然安静。
男孩规规矩矩地行礼:“景琰见过姑祖母。”
谢瑛眼圈瞬间红了。
她蹲下身,颤抖的手轻轻抚过孩子的眉眼,声音哽咽:“像...太像了...”
谢瑛高兴地牵起孩子的手:“走!姑祖母给你备了甜汤!”
谢景琰惊呼一声,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风风火火地牵进府里。
谢洵与慕容温婉面面相觑。
“姑母还是那个姑母…”
随后,二人快步跟上。
花厅里,谢景琰被团团围住。
“再吃块蜜糕!”谢瑛将盘子推到他面前,“你娘亲小时候最爱吃这个。“
男孩乖巧接过,小口小口吃着,仪态优雅得不像五岁孩童。
谢瑛越看越爱,忍不住又捏了捏他的脸。
她转向谢洵与慕容温婉二人,“这孩子可以在我这住几晚吗?正好你们二人也可以好好休息。”
她将“休息”二字咬地很重。
慕容温婉很难不想歪。
谢洵却不曾听出里面的意味,顺着她的人台阶下了。
他说,“姑母,那我和婉儿就先退下休息了。”
“咳咳…”一旁的慕容温婉突然咳地停不下来。
“怎么了?”谢洵拍了拍她的背。
慕容温婉摆摆手,“没事没事...”
但一咳,她就停不下来,首到有了呕吐的迹象。
谢瑛眼睛一亮,不会是有了吧?
“琳琅去叫大夫,快!”
慕容温婉喘了一口气,抬起手,说,“不用…”
话没说完,谢洵接了下一句话,“不用大夫,裴墨在。”
“裴神医在?那太好了!”谢瑛赶紧让琳琅转而去请裴神医。
“姑母,我没、没事...”,慕容温婉勉强笑笑,却见谢瑛己经风风火火拽着裴墨冲了进来。
“快把脉!”
谢瑛兴奋得声音都变了调,“要是喜脉,我立刻去祠堂给祖宗上香!”
裴墨搭上慕容温婉的腕脉,眉头渐渐皱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