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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牛逼，打了人，现在还怼得人说不出话来，这群人也是愚蠢，和你讲什么道理，分辨什么精神，你打人就是不对！】
“你给我闭嘴！我为什么打人？要不是他们瞧不起我这个女的，我犯得着打人，我手不疼？”
大队长这会儿不得不站出来打圆场，“好了，时间耽误得太多了，丑丫，没人瞧不起女人，这……妇女能顶半边天，全国人民都这么说，我们也确实希望男女平等，不过，你打人终归是不对的……”
“队长叔，我打了吗？我打谁了，刚才不是说了比试吗？我打了钱槐花，可钱槐花没打人吗？女人打女人还叫打吗？她和我奶撕扯半天，你们看热闹不是看得很爽吗？
哦，我打了钱槐花的儿子们，我一女的，一口气打了三个大男人，我真牛逼！”
她朝宋万福三人一笑，“我打了你们仨啊，你们还是男人吗，被我打？”
“谁，谁，谁被你打了，我们只不过是没反应过来！”宋长福哪里肯丢这样的人，反驳道。
林遥一摊手，“队长叔，你看，我想负责，他们都不承认呢！”
大队长目瞪口呆，他们何曾见过这种事，如此胡搅蛮缠，但令人哑口无言。
邓兴诚见此，“大队长，这事儿一时半刻也说不清，时间不早了，秋收才是重中之重！”
“对对对！”大队长如释重负，忙不迭地道，“你先记下来，今天闹事的几个都记下来，秋收完了我们开大会处置！”
“行，那就先安排任务，赶紧把粮食抢上来！”
邓兴诚说着，深深地看了林遥一眼，记忆中，林遥怯弱，走路都不敢抬头，成天忙得像一头围着磨盘转的驴，朝朝夕夕，吃得最少，干得最多。
林遥抱臂而立，脚边上放着一台奇怪的机器，正饶有兴味地看大队长开会。
刚才的争执也好，打人也好，对她来说，似乎是走在路上，蚂蚁的尸体粘在脚底板上，走过几步，不小心又蹭掉在了某一处，而鞋子的主人自始至终都不曾知道。
如此漠然！
“我重点说说秋收的事，干了这几天活了，时间过半，我们的任务没有过半，我不说别的大队吧，就我们同一个大队的其他小队，活都比我们干的多。
今天开始，我，会计和各小队长，我们要重点盯着生产队那几个懒汉，社员们也要互相监督。这天，不定什么时候就下雨了，一下雨，你们都知道，今年一年就白费了。”
双抢的时候，就因为三天三夜的瓢泼大雨，田地里的庄稼差不多有四成没有收上来，队里还欠了一两万斤公粮。
按照时令，不插“八一”秧，也就是说，所有的秧苗都要在八月一日前给插完。
但因为雨下得大，停下来后，稻谷要晒干，还有田里的积水要排，耽误了七八天功夫，一直到八月九号左右，才全部把秧苗插完。
这一季的稻谷长得也没有往年好。
都是庄稼把式，大队长的话，社员们心里都很明白，也跟着焦虑起来。
“趁着现在天气好，把抢收的任务尽快完成。”大队长抬头看了看天，还没有开晴，见社员们都蔫头耷脑的，他又说，“今年公社为了激励大家，也同样安排了比赛。”
接着，他将比赛的规则说了，哪个大队最先完成抢手任务，就奖励一百斤稻谷，其中还拿五十斤出来奖励先进社员。
至于如何先进，由各生产队填写材料上报，再由公社安排人下来评审，选出符合实情的优秀社员，予以奖励。
“五十斤稻谷，这可不是个小数目，你们要是想得这笔奖赏，就好好干活，回头我让兴诚帮你们好好写材料！”
邓兴诚爽朗一笑，“好！”
他是退伍军人，二十五岁，以前在部队上过学习班，是大队部唯一的文化人。
邓兴诚生得好容貌，国字脸，剑眉星目，脸膛晒的黑红，破旧的衣服撑起他身上浑厚的肌肉，无一不是庄稼人喜闻乐见的能吃苦耐劳的体现。
林遥站出来，“大队长，我有问题！”
大队长点头让她说。
“这先进社员怎么评比？评比的标准是什么？”
果然不一样！
乡里人不可能问得出这么有文化的问题。
这丑丫，咋就变了个人呢？
邓兴诚抓住这个与她对话的机会，“还是工分，按工分来算。一工分多少活，这都是定好了的，要是干得多，工分可以不封顶。”
他瞥了一眼林遥手底下的那个机器，“这是你做的打算用来割谷的机器？”
林遥一笑，“是啊，那就说好了啊，按照劳动量来定工分，多劳多得！”
林家三口人手里的设备成了焦点。
“这啥破玩意儿，这镰刀都给废了吧，这回头设备用不成，还少了三把镰刀，这不耽误事？”
“就是，到时候让林老大去挑草头，还怕没活干！”
“尽瞎搞，林家这丫头以前挺老实的娃儿，让干啥就干啥，说不给吃饭就不给吃饭，咋变成这样了，就为了不干活，把公家镰刀都霍霍了！”
邓兴诚沉着脸，“都干活去，管别人干啥！”
林遥提了提手中的设备，“那行，大队长，给我爸我妈还有我单独分田，我们不和小组的人一起干活，省得话多！”
钱槐花这个小组长也不想要尹竹枝母女二人，领着其余的组员们就去了地里。
“不好好干活，瞎折腾，回头没饭吃，饿不死他们！”钱槐花诅咒道。
其他的组员们心里不太淡定，万一人家那个设备好使，那咋搞，把活都干完了，他们干啥，用啥挣工分？
“唉，今年还不知道咋过呢，不知道能分多少粮食，回头公粮一交，分到各家各户能有多少粮？”
“上次我听说大队部算了一下，要是今年秋收没啥问题，满工分一个人也只能分不到五百斤粮食。”
“啥，才这点？钱呢？”
“今年哪有钱分？交公粮都够呛呢！”
生产队唯一的产出就是粮食。
近百分之十四的公粮交上去后，如果还有多余的粮食，生产队就以统筹粮的形式交上去。
公粮是无偿上缴，但统筹粮是由公家支付现金。
这笔现金会折算出工分单价，一个工分是三五分钱，还是一毛钱，就是这么得来的，每个人多少工分，可以根据工分单价拿到相应的现钱。
一家子一年到头的开支和积蓄都在这里头了。
议论的声音渐渐远去，也逐渐绝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