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祭拜仪式要预备着开始了。
仪式中男女是分开的,男在前,女在后,所以刘靖要带着五哥儿往前面去,临走前有些不放心,又温声吩咐了宋瑶几句,这才离开。
众人见刘靖亲自抱着五哥儿,不由面露惊讶。
勋贵之家,莫说父亲,便是生母也只在奶娘将孩子抱来请安时,看上一眼。那平日里自有奶娘、嬷嬷、丫鬟等人照拂,连寻常多抱一下都被视作失了体统。
二爷位高权重,竟会这般行事,看来这宋夫人当真得宠。
有那些交际圈广,思维反应快的,见宋瑶站在秦氏原来站的位置上,环顾西周又发现秦氏竟然没来,再联想到昨晚铭哥儿的去世,心中不由多了几分思量。
宋瑶身上隐晦的目光又多了一些。
刘靖一走,旁边人就趁着仪式还没有正式开始围了上来。
她们多为丈夫不在身边的宗室命妇,以及部分未出阁的小姐,刚才因着二爷在这里,她们不好贸然上来交谈。
眼见着刘靖走了,这才忙不迭过来,希望在宋瑶面前刷个眼缘,打个招呼。
她们的笑脸像开屏的孔雀,有的身上穿着诰命服饰,有的则是宗室品级,珠翠晃得宋瑶眼晕。
“宋夫人,今日这身雨过天青色的衣裳可真衬您,往这儿一站,连院里的鲜花都显得失了颜色。妾身瞧二爷盯着您瞧了好半晌,嘴角的笑就没下来过。”
“夫人头上这支簪子,可是珍宝阁新出的流云追月?前日我母亲去时,掌柜的还说整个京城就打了两支,都被贵人买下了,没想到竟在夫人您这里见到了。”
“说起来,我们家老爷常念叨,让我们向您多讨教才是,您这般聪慧通透的女子,难怪二爷把您捧在掌心里疼宠呢。”
“久闻宋夫人才貌双全,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听闻您在边关之时,时常为二爷研墨解忧,那一手研墨的技艺,堪称一绝,连皇上都夸过呢!”
宋瑶神色舒展,听着众人的吹捧,看来这高门贵女也不全是人机满满的样子,这表情也可以是很生动的。
但宋瑶越听越觉得离谱。
什么叫聪慧通透,这说的是她?
这要是都学她的作风......
宋瑶心里撇撇嘴,那宅子不得炸了。
她对自己霸道的行事风格,心里还是很有数的。
还有她什么时候给二爷研过墨了,皇上还夸她?
宋瑶越听越觉得一头雾水,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丢失过一段记忆,不然她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不过算了,她们愿意夸就夸吧,反正上赶着的人太多,也不差这些。
有上赶着巴结宋瑶的人,就有在一旁自诩高贵看不上眼的。
惠安县主刘蕊站在宋瑶不远处,看着众星捧月的宋瑶,眼中闪过一丝嫉妒和不屑。
“不过是个妾室,就算封了诰命也是个妾室,又能如何?”她低声对身边的庶妹刘婉说道,“在大梁,终究是嫡庶有别。等她宠爱没了,看她还能不能这么得意!”
听她一口一个嫡庶有别,刘婉脸上露出一丝难堪,但又马上调整过来,连忙顺着惠安县主的话往下说,“姐姐是嫡出,身份贵重,又是正儿八经的皇室血脉,自然不是旁人能比的。”
惠安县主刘蕊是丰郡王嫡女,其母也是刘家女,她一出生就被封为县主。而她只是个庶女,母亲不过是个通房丫鬟,还是在生了她以后母亲的日子才好一点。
今日她能跟着一起来给齐王寿宴,也是她多年来捧着惠安县主的结果,自然只能顺着她说话。
刘婉看向人群中的宋瑶有些羡慕,心中却忍不住想起了自己的母亲。
若是母亲也能如宋夫人这般得宠就好了,那她们的日子不知道会好过多少。
“哼!”
惠安县主刘蕊冷哼一声,不再往那边看。
大殿上香炉青烟袅袅,在梁柱间蜿蜒上升。
队伍前面,齐王看着刘靖抱着五哥儿走近,脸上皱纹瞬间拧成一团,眼里盛满了毫不掩饰的不悦。
“靖儿,你这是做什么?”齐王压低声音。
五哥儿被绣金麒麟的锦缎襁褓包裹住,却不老实的伸出藕节小胳膊去抓刘靖的衣服,胖嘟嘟的脸颊上满是对新环境的兴奋。
“祭祖大典何等庄重,”齐王视线落在五哥儿身上,浑浊的眼珠里是毫不掩饰的嫌恶“五哥儿年幼又是庶子,怎可让他在此处行礼?还不快快让奶娘抱到后面去!”
就连二哥儿、三哥儿、西哥儿等人,也是站在靠后一点,并没有那么靠前。
昨晚,他带在身边多年、悉心教导的嫡长孙刘铭没了。
嫡长孙之死,令他悲痛不己,既有几分对孙儿的痛爱之情,还因为他失去了能够进入帝序的希望。
齐王对毒杀亲子的秦氏厌恶,对宋瑶这个媚主生事的人更是厌恶,他培养许久的心血就这么毁在妇道人家手里!
而今天是他的守成,老二非但不反省自己,还亲自抱着五哥儿出席这等场合,他是想干什么!
虽然五哥儿也是他的孙子,但不过是个庶出而己,身上还流着下贱的血脉,那宋氏说的好听是没落贵族之后,但想也知道她真正的出身上不得台面。
更换身份这些把戏,是京中贵族时常使用的,也就老二用的更为隐秘一些而己。
刘靖将五哥儿往上托了托,他的小脑袋正好蹭到他下颌,声音平静得像湖面:“很快就不是了。“
“你说什么?”齐王没听明白刘靖没头没脑的一句话,“你什么意思?”
“儿子的意思是,五哥儿很快就不是庶子了。”刘靖将话又重复了一遍,同时环顾西周众人。
附近的皇室宗亲听到刘靖的话,面面相觑,心里惊骇不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