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烬数到第一千西百西十根睫毛时,终于听见了钥匙转动的声音。
青铜烛台在她眼前投下蛛网状阴影,融化的红蜡顺着烛身缓缓爬行,像极了三年前被推下阁楼时摔裂的颅骨裂纹。母亲林月如的珍珠项链垂在她鼻尖上方,每一颗珠子都映着供桌上七盏长明灯的火苗——那是她的本命灯,灯油里掺了姐姐虞霏的精血。
"时辰到了。"
父亲虞振华的声音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的,他正在往紫铜香炉里插三根倒头香。香灰簌簌落在虞烬被麻绳勒出淤青的脚踝上,烫得她浑身一颤。
"爸..."她刚开口就被虞霏的冷笑打断。
"现在知道喊爸了?"虞霏踩着十厘米的Christian Louboutin走近,鞋跟碾过虞烬散落的发丝,"当年你克死太爷爷时,怎么不喊?"
虞烬闻到了熟悉的香根草香水味,这是虞霏拿下影后那天她亲手调的贺礼。此刻这味道混着供桌上的檀香,像无数根银针扎进太阳穴。她盯着虞霏锁骨处新纹的曼陀罗花,那花瓣的脉络竟与太爷爷临终前吐的血迹一模一样。
突然,整面墙的八卦镜同时嗡鸣。
"按住她!"林月如尖利的指甲掐进虞烬肩头,檀木梳齿刮过头皮的触感让她想起童年那个雷雨夜——母亲也是这样梳着她的头发,然后把沾满断发的梳子埋进祖坟东南角。
虞振华将浸过黑狗血的麻绳绕上她脖颈,绳结处缀着的五帝钱硌得喉骨生疼。虞烬在眩晕中看见供桌上的换命罗盘开始疯转,盘面镶嵌的108颗舍利子迸发出妖异的紫光。这些舍利子是用她满月时剪下的指甲炼化的,此刻正在吸食她指尖渗出的血珠。
"天地玄黄,阴阳倒转!"虞霏咬破舌尖喷出血雾,那血珠在半空凝成北斗七星的形状。虞烬突然发现姐姐的掌纹里藏着无数细小的裂痕,就像被重新拼凑的瓷娃娃。
剧痛从尾椎骨窜上天灵盖的瞬间,虞烬看见自己的影子正在剥离身体。那影子扭曲着爬向供桌上的白玉人偶,人偶胸口贴着的黄符上用朱砂写着她的生辰八字。更可怕的是,她发现虞霏的影子正在膨胀,无数细如发丝的黑线从影子里伸出,贪婪地缠绕着她的本命灯。
"你的紫薇贵人命,归我了。"虞霏涂着猩红甲油的手指按上她眉心。
突然,供桌下的镇魂铃炸成碎片。虞烬感觉小腹涌起诡异的灼热,被麻绳磨破的伤口渗出的血珠违背重力向上漂浮,在头顶聚成血色的太极图。她听见自己骨骼深处传来瓷器开片的脆响,紧接着是虞霏撕心裂肺的尖叫——那尊价值三千万的羊脂玉人偶,竟从内部渗出黑血。
"怎么回事?!"虞振华的手杖重重砸在她脊背上,"命盘为什么在逆转?"
虞烬在剧痛中咧开渗血的嘴角。她终于看清了,那些缠绕本命灯的黑线根本不是影子,而是密密麻麻的命格编码。更惊人的是,她发现自己能读懂这些代码——就像三岁那年突然看懂甲骨文那样自然。
"原来你偷过98个人的命..."虞烬嘶哑的声音让满室烛火同时一暗,"可惜啊姐姐,第99次换命需要活祭。"
她故意让最后两个字裹着血沫喷在虞霏脸上。在所有人惊恐的注视下,虞烬被反绑在背后的双手突然结出莲花印——这是她刚才从虞霏偷命的手诀里反向破译的。
整栋别墅开始剧烈震颤,墙上的符咒无火自燃。虞烬感觉到有什么冰冷的东西顺着脊椎攀上来,那触感像极了十二岁溺亡时缠住脚踝的水草。在彻底失去意识前,她听见有个低沉男声在耳畔轻笑:"终于找到你了,我的...劫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