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夜里,庄蹻因为一个恶梦突然醒来,发现师父谷玄道长竟然不在房中。他赶紧起身检查,发现师父的行囊、长剑和拂尘都不在房中,他的被窝也没有什么热度。
庄蹻判断师父一定是出去了很久,但师父会去哪里呢?他带着行囊和兵器又是为了什么呢?
庄蹻感到有些惊讶,如果是练功的话,师父肯定会叫上自己一起出去练。如果有来自白马部落的危险,师父更不可能让自己置身事外。莫非……莫非师父是行侠仗义去了?
他不好当面询问师父,既然他故意瞒着自己深夜出去,一定有什么重要的事让他不得不如此。
带着这样的疑问,他开始注意查看师父夜晚的动静,但师父第二天开始就恢复了正常,让他看不出任何端倪。
庄蹻没有松懈下来,他相信以师父的性格,这背后一定隐藏着什么大事,于是一首暗暗留意。
果然,一个月后的一天夜里,师徒俩练功回到丹房,离欢正向师父请教修行中的一个问题时,师父握着青瓷茶盏的手指突然一颤。
他见师父马上就将茶盏轻放在桌上,只见茶汤在盏中平静下来后,倒映出一只悬挂在屋檐下的铜镜,铜镜中竟然是人影幢幢……
谷玄道长马上抓起兵器就出门,竟没有叫庄蹻跟从,也没有回答他的询问,只是淡淡地交代他安心休息,不必为自己担心。
庄蹻不敢跟踪师父,他知道那样做不仅会激怒师父,恐怕还会影响师父的大事。毕竟,自己的修为还是太低,师父没叫自己跟随,说不定也是有此顾虑。于是,庄蹻只好继续练功等着师父。
拂晓前,谷玄道长终于回来了。
庄蹻见师父浑身上下都是血迹斑斑的,惊得赶紧迎了上去。他不由分说地将师父上下检查一番,发现师父竟然是毫发未伤,这才放心地将他搀扶坐下。
谷玄道长的确没有受伤,但他非常疲惫。庄蹻赶紧伺候他换衣休息。随后,他听到师父长叹一声,缓缓说出了事情的真相。
原来,谷玄道长也是放心不下景若虹母女俩的安危,这才带着庄蹻投奔师兄清玄,在这紫霄观里长住下来。
他之所以同意师兄清玄真人的安排,就是认为这样既能让庄蹻有一个读书和修行的好环境,也可以就近保护景若虹母女。
在城外长亭与景若虹母女告别之前,谷玄道长就己经悄然在百里婵娟的衣服褶皱间留下了一缕印记,他凭此就可以知道她们会住在哪里。
谷玄在第二天深夜就找到了西郊外十里竹林中景若虹母女居住的竹影小筑,用神识探查了小院的里里外外。
以他现在的一身修为,自然能探查到景府派来保护景若虹母女的那几位家丁和其他几个仆人,还发现了住在附近那群来历不明的监视者,不由得更加担忧她们的安全。
于是,他在竹影小筑一楼屋檐下设置了一个隐秘的禁制——悬挂了一面星纹铜镜,一旦有人侵入,铜镜就会向他示警,他就可以马上从紫霄观赶去救援。
从紫霄观到竹影小筑,不过是一个时辰左右的路程,他如果施展道法赶过去的话,时间只会更短。
昨天夜里,道长设置的禁制被触发,他不要离欢跟从,立即就赶了过去……
随着师父缓慢而略带激动的叙述,庄蹻的眼前浮现出了一幅幅惊心动魄的场景。
三个时辰前,夜深人静。郢都城西郊外十里竹林中的竹影小筑己经没有灯火,楼房的轮廓在星光和夜雾中影影绰绰。
竹影小筑里的人此时大多己经熟睡,只有两位值夜的家丁还坐在大门内的守卫室里烤着炭火。
两位家丁一高一矮,年龄都在三十岁左右。他俩都有家小,所以尽管在这个小院己经待了一个多月,却都还没有习惯。
高个家丁凑近同伴,低声地嘟哝道:
“唉,真不知道咱们家主是怎么想的,让咱们在这里守了这么久,白白耽误了这么长的时间。在我看来,大小姐她们母女好像根本就没什么危险啊!”
矮个家丁点点头表示赞同,却又心虚地看了一眼二楼,声音比前者更加轻微和小心。
“听说了吗?家主最宠爱的就是这个大小姐。她从小就习文练武,聪慧美丽,十六岁就嫁给了当今的驸马爷百里……百里昂将军,美满幸福的一家人哪!……唉,真是想不到啊,不知大小姐母女俩是如何遭的难,听说……因为她既不愿意回景氏,也不想去百里家,家主拿她没有办法,这才派我们到这里来守卫她们的。”
“是啊,我还听说她们母女是逃回来的,所以我们既要防内,又要防外,按照家主训话那时说的,我们至少要守两年左右。唉,真是一件苦差事啊!”
“得了吧,你这个家伙就是不知足。在这里虽然很无聊,但比起在景府,咱们的月钱和赏银可算是最高的啦,不但养家糊口绰绰有余,还可以花钱去买点乐子。
嘿嘿……依我看啊,咱们现在这个,己经是很美的差事了,何况,大小姐母女对咱们都这么好……咦,这是啥……啥味道?”
二人正低声聊着,矮个家丁突然捂住了鼻子。他惊讶地看到对面同伴的脸上出现了一丝诡异的笑容,随即“噗通”一声从木凳上仰倒在地。
“不好,是……是毒……”
矮个家丁终于反应过来,他抓住腰间的剑柄,想要站起身,却震惊地发现,自己竟然无力站起。
他想要大声示警,却感觉到自己连嘴都己经无法张开。
他愤怒地又看了一眼己经倒在地上的同伴,后者分明己经死去,脸上却仍然保留着那份诡异的笑容。
“蛊毒……失心笑……真有人来杀大小姐她们……”
矮个家丁面容狰狞,他努力运功抵抗身体毒发的疼痛,却发现自己己经内力全失。他终于明白自己也将面临着和同伴一样的结局,于是一狠心,让自己的身体倒向中间那盆熊熊燃烧的炭火。
头部被炭火灼烧到的那一刻,他虽然感到了剧痛,但心中却是非常欣慰。
他最后残存的一丝意念,竟是希望能有神灵来护佑那位待人亲切的大小姐和她那个笑吟吟的女儿,愿她们母女俩都能够平安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