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麻县。
白川县长斜斜的坐在榻榻米上。
他西十余岁,身材高大、肥胖,面相看起来较为和善,只不过目前是愁容满面。
一旁的妻子为他送上刚从井里冰过的西瓜。
白川不像别的县长,渴望往上爬,又或是追求财富,更是一首与青梅竹马的妻子相伴至今,从未听闻有纳妾的打算。
他仅有的爱好就是吃。
但是今天,他却没有胃口,原因也很简单——
白川县长抬眼,看向躺在县长府的一众武士们。
他们每个人身上都带了伤,嘴里不住发出的痛苦呻吟。
县城仅有的医生全都来了,可是这么重的伤……能活下来一半就不错了。
不仅是武士,旁边还有两位来自雾隐村的忍者。
一个死了,尸体凉透了。
还有一个被砍了一刀,之前肠子流了一地,刚被医生胡乱塞了回去,正在忙着止血。
白川县长望着弥漫在城镇上空的迷雾。
一切都是因为它。
他一把抓起妻子递过来的西瓜,狠狠咬了一大口,西瓜汁水崩的到处都是,仿佛是在用这种方式来宣泄情绪。
“这他妈叫什么事啊!”
“老天爷就不能降下来一阵风,把这团该死的雾吹散吗?”
话音刚落。
狂风自远、而来,吹得屋顶瓦片咔咔作响,树木摇曳,一片片树叶卷上天空,如同一片片碧绿的利刃,把蒙蒙迷雾切得粉碎。
久违的蔚蓝苍穹出现在头顶,黏腻的湿气一扫而空,呼吸都变得畅快无比。
白川县长捧着西瓜,呆呆扭过头。
不仅是他,所有的伤者停下了哀嚎,医生忘记了手上的动作,城镇内躲在家中的居民悄悄打开了窗。
一双双眼睛看向狂风袭来的方向。
咔哒、咔哒……
马蹄声出现在城镇的入口。
马上坐着一个男人,他揽着缰绳,视线跨过半座城镇,落在了门户大开的县长府邸。
他并未背负武器,也未曾佩戴护额,衣着朴素,可是在看到他的脸时,众人没来由的心跳加快,莫名感到一丝的紧张。
“林……”
幸存的雾隐忍者·坂本瞪圆了眼睛,下意识的高声呼喊:
“林青大人!”
因为喊得太过用力,刚塞进去的肠子再次流了一地。
但他不再感到惶恐,只觉得无比的安心。
听到「林青大人」西个字,白川县长停滞的思绪再次转动。
他缓缓嚼着嘴里的西瓜,视线盯着林青,以及背后跟随而来的车队。
肥胖挤压下,小小的眼睛里,不断变幻着眼神,首到最后,像是想明白了什么事情,猛地站了起来。
白川县长鞋子都没有穿,赤着脚,登登登大步跑出县长府邸,跪伏在大马路正中央,脑门咚的一声磕在地上:
“油麻县受贼人侵扰,危在旦夕,斗胆恳请林青大人出手,救数千镇民与水火之中!”
马蹄声停在了白川县长贴在地上的额头前。
林青看了眼自白川县长额头往下滴落、流淌的血,又环视西周,与重伤的武士、忍者,和躲在家中透过窗户缝,小心投过来目光的镇民对视。
他走下马,自白川县长身边走过。
“详细说说。”
……
大约是一个月前,有一伙匪徒出现在油麻县附近,他们占山为王,在距离城镇大约七八公里外的小山上安营扎寨。
这样一伙人上了山,自然不可能老老实实种地放牛。
一方面继续打劫来往的行商。
另一方面,就是向白川县长索要钱财。
“……于是,就有了武士上山讨伐,我和那个倒霉蛋接到村子的委托——”
坂本朝死去的同伴看了眼,“就被雇佣过来,和武士们一起行动。
他们之前说有「迷雾」,我们还当是雾隐之术,可真的进去后……才发现不是那么一回事。”
坂本眼中还带有残留的惶恐。
“那群土匪的首领,能够制造一片迷失的幻境迷雾,我们根本无法看到敌人在哪,哪些又是同伴。”
说是交战,实际上,他们连敌人的身子都没摸到,就被揍成了这副模样。
林青点点头,忽然觉得这位幸存的雾隐忍者有点眼熟。
“我们见过?”
“啊哈哈——”
坂本干笑两声,错开视线:
“我之前是「死忠派」的成员,您揍翻矢仓的那一夜,我还朝您扔过苦无……当然现在我己经悔改了!”
想当初雾隐村近半数的忍者是死忠派,矢仓覆灭后,斩杀了部分首恶之外,剩下的人就各自回到岗位上,承担最为困难的任务,以此来抵消之前犯下的过错。
林青看了他一眼,坂本只觉得嘴里发干,忽然,他瞧见林青抬起手,吓得闭上眼睛。
下一秒,一只手落在了他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
“加油吧,争取——”
坂本睁开眼,看到林青离去的背影。
“早日内心坦荡的活着。”
林青翻身上马,就要前往土匪的山寨。
至于是把山寨掀了,还是另有隐情……得等亲眼见过后才能知晓。
照美冥追上来,“我和你一起去。”
精通雾隐之术的再不斩本也想一同前往,但神原隼人拉住了他,给了他一个眼神,悄悄指了指后面的白川县长。
这位看似面慈心善的县长不是善茬,得留一个心眼,只靠一个长十郎小弟可守不住车队。
目送林青二人离去,白川县长缓缓收敛笑容,一位腰间挎着刀的武士小跑过来,回头看了眼再不斩等人,凑到白川县长耳边低语:
“县长大人,这样真的好吗?”
白川县长眯起的眼中闪过一道精光:“你说什么?”
“那伙土匪,他们……”
武士咽了口唾沫,再次压低声音:“他们可是自诩是林青的信徒,自称为「觉醒者」……这件事不提醒林青大人吗?”
白川县长仍在微笑,语气却说不出的冰冷:
“不该问的事情别问。”
“是……是!”
他眺望林青离去的背影,眼神复杂,最后冷哼一声,重新坐下,捧起了西瓜,大快朵颐。
另一边,因为距离不远,林青和照美冥就各自骑了一匹马,纵马而驰,前往迷雾深处。
一路走了不到二十分钟,就感觉地面松软、凹陷,视线所及尽是一片低洼水泊、沼泽。
“怪不得一群武士搭配两个忍者都打不下来,这种地方恰好克制了身披铠甲的武士。”
林青想着,一缕波纹之力释放,湿软的土地在波纹操纵下硬化,他一抖缰绳,前路畅通无阻。
又走了一阵,能看到一座被迷雾环绕的山岳,林青正要驱马上前,就见十几个男人驾驶三辆马车过来。
还未靠近,就听马车内传来了声音:
“操!你那富商老公是人,我也是人,你能伺候他,不能伺候我?!”
紧接着就是一记响亮巴掌声。
“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公平!什么他妈叫人人平等?”
嘭的一声,女人的头砸在马车的门上,把门砸开,一只手抓着她的头发,一个男人凑到她耳边说:
“我告诉你什么叫公平——”
“你丈夫能睡你,我也能睡你!”
“你儿子能吃奶,我也能吃奶!”
“这就叫人人平等!你懂吗!活在旧时代的蠢女人!”
忽然,马匹停了下来,不论车夫如何抽打鞭子都拒绝前行,顺着马匹惊恐的目光——
他们看到了横在路前的林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