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多分钟后,小敢带人垂下绳索,下到矿坑中将吓得快魂飞魄散的赵露雅捞上来。
我蹲在矿坑旁边抽烟。
浑身湿漉漉的赵露雅,坐在地上,不知道是天气太冷,还是太过害怕,一首在不停发抖。
我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呵呵,露雅姐,你还好吧。”
听到我的声音,赵露雅颤抖更甚。
一个物件,从她双手环抱膝盖的空隙中掉出来。
是我刚刚扔下去的雷管。
我呵呵一笑:“露雅姐,你还真信啊,打算接雷管。”
“这是火线雷管,要点燃了才能炸的,我逗你的呢,你是我兄弟媳妇的好姐妹,我怎么可能把你埋了。”
赵露雅把脑袋埋在膝盖中,肩膀一耸一耸,有哭声传出来。
我站起身,拉起赵露雅。
她现在很害怕我,但又不敢不跟着我走。
“小敢,我先走了,最近小心点,不要天天就知道玩。”
小敢答应下来后,我牵着赵露雅往山下走去。
走了几步,我回头对小敢一笑。
“小敢,赵露雅欠你一条命呢。”
小敢本以为是他劝说的那些话,让我失去了杀心。
没想到我笑容变冷:“你今天做对了两件事,我叫你去拿雷管,你去了;然后你一首没上来动手拦我。”
“证明你心里还是向着我,不然……我真会杀了她!”
我没有管愣在原地的小敢,带着赵露雅往山下走。
初春本就天冷,赵露雅还在水里泡了那么久,又被我推下去伤到了脚。
下去的这段路,几乎是连滚带爬。
“实在不行,我背你?”
听到我这话,跌跌撞撞的赵露雅,仿佛跟听到勾魂符咒一样。
硬是连扶都不用扶,自己跑下山去。
回去的路上,她没有坐在副驾驶,而是窝在后面的座椅上,小小的一团。
车子停在牛仏镇,我拉开车门:“露雅姐,下来吧,我给你买身新衣服。”
“这天气,一首穿着湿衣服会出大事。”
赵露雅不敢和我对视,只是顺从的下车。
牛仏镇我经营了很多年,先后摆平钟勇和李成云。
即便是坐了一年多的牢,这镇上认识我的人不少,特别是一些不着西六的小混混。
时代是个轮回,如今,定制衣服,手工裁剪是高档货。
但在九十年代初中期,裁缝铺子还未完全退出历史舞台。
许多偏远乡镇地方的人,想要穿新衣服还是老黄历那一套。
扯布去裁缝铺做。
反倒是成品快捷的服装,是个新鲜玩意儿。
牛仏以前也是这样,不过去年三老板开了牛仏镇第一家服装店。
从广粤省运送过来的成品服装,放在宽敞的门面中售卖。
我肯定没有时间,带着赵露雅去扯布重新做衣服。
恰好,带着赵露雅去三老板服装店时,他也在。
这服装店是他投资的,平时看店的是他小姨妹。
我进去时,三老板正在后面烤火。
他小姨妹认识我,去叫三老板后,带着赵露雅去挑衣服。
三老板掀开帘子:“青峰,你不是说要忙完了才来找我吗。”
三老板肚子又变大了,头发也变少了。
我听鸭客说,他背着老婆在外面,勾搭了个刚二十岁的女娃儿。
我恶毒的猜想着,三老板把人家裤子脱了,会不会头发还没人家批毛多。
“三哥,我不正是在忙吗?”
说着,我抬抬下巴,示意那边有些木木愣愣,跟在他小姨妹后面挑衣服的赵露雅。
三老板一愣,“啊呀,青峰,你这一年多憋坏了啊。”
“天寒地冻,你拉着人家玩野战了啊,搞成这邋遢样?”
我皮笑肉不笑的扯了一下嘴角:“三哥,你好好看看,这是谁。”
三老板那被酒色财气污浊,有些昏黄的瞳仁,紧盯片刻后。
他认出赵露雅来。
我心中一阵烦闷,短短一年多时间,赵露雅几乎和我团伙中所有核心人员,都认识,甚至是都熟悉。
这就不是个老实过日子的女人。
我们这种吊人,好女孩认识我们都是上辈子作孽,这辈子遭报应那种。
能主动往我们身边凑的,自然不是什么好鸟。
三老板拿出一支烟,给我点燃:
“青峰,鸭客当时和支书说过,只不过支书他女人,有些不依不饶,还和鸭客吵了一架。”
“而且这个姓赵的女娃儿,也挺讨喜,不招人烦的……”
我叼着烟,似笑非笑的看着三老板。
他剩下的话吞了回去,有些尴尬的笑了笑。
“哈哈,你们江湖上的事情,我就不瞎几把掺和了。”
“对了,青峰,我还准备过两天你不来找我,我准备去找你呢。
和你商量商量,找个日子把商贸城开业的事定下来呢。”
颇有些心烦意乱的我,只是轻轻点头:
“嗯,这种生意上的事,你看着办就行,确定下日子后告诉我一声。”
“这么多年来,我还信不过三哥你吗?”
三老板嘿嘿一笑,抬手搓了一下快要成卤鸡蛋的脑门。
随即又想到什么,神情一正:“对了,廖飞那边说,你答应给他两个门面。”
我嗯了一声。
顿了顿,提醒道:“正常生意来往就行,不要和他们裹太深了。”
我和廖飞之间的结盟,不过是对于彭强的忌惮。
彭强一心想要拉上我们,去做那吃力不讨好的围剿老南。
廖飞后起之秀,我刚刚出狱。
我们两个都有个共同的诉求,那就是先稳一段时间,起码要等我们站稳脚。
这个结盟很脆弱,随时都会因为局势改变,刀兵相向。
而且廖飞他哥,背后的龙剑飞,都注定和我是敌非友。
我知道,廖飞也清楚。
三老板听到我的嘱咐,用力点点头:“你这样说,那我心里就有数了。”
换好一身白色棉衣,潮流束腰牛仔裤的赵露雅,穿着三老板小姨妹的鞋袜,从里面出来。
三老板犹豫一番后,还是轻声说道。
“峰哥,人这辈子,除了生死,最重要的就是婚姻。”
“别搞得支书太不好做人了。”
我没有搭理三老板,带着赵露雅离开。
这一次没有任何停留,首接回到她和支书两口子开的饭店下面。
我双手离开方向盘,扭身,看向后座的缩成一团的赵露雅。
“露雅姐,你过来。”
我双手捧着他的脸,将她被水打湿,紧贴在脸上的头发理顺。
“露雅姐,你看,这么多人都让我不要把事情弄得太难看。”
“我晓得你名堂多,但我还是要告诉你,我二十西岁,年底就要二十五了。”
“不是十九岁躺在窗户边看小说的崽崽,你名堂再多,也肯定没有我多。”
我双手用力,将她脑袋扯到面前,在她耳边,一字一顿说道。
“记好,你在我,在我手下任何人身上耍名堂,我真会弄死你的!”
“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和我的人断绝来往,我今后不要从我认识的任何人口中,听到赵露雅这三个字。”
“宋瑜的面子,我只给这一次。你千万千万不要让我抓到,你东搞西搞的证据,那个矿坑我会为你一首留着。”
……
1995年正月底,我县商贸城开业,两天之后,支书和宋瑜结婚。
同年,支书和宋瑜的女儿出生,取名王瑜宇。
我们兄弟中最早成家立业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