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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蹲在自家院子里给智能手机贴膜，老花镜滑到鼻尖，手指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隔壁王婶拄着拐杖探过头，假牙咬得咯咯响：“老周，你都六十岁的人了，还学这洋玩意儿？”
话音未落，手机突然“叮”地弹出条消息，是孙女发来的语音：“奶奶，今晚教您用视频通话！”我慌忙去点屏幕，结果误触成拍照，镜头里王婶瞪圆的眼睛占满整个画面。
这己经是我这个月摔的第三个手机膜了。自从儿子一家搬到城里，十岁的孙女月月就成了我的“线上老师”。她总说：“奶奶，等您学会用手机，咱们就能天天见面啦！”可对我这个用了半辈子算盘的老太婆来说，触屏手机比村口老槐树的根还难琢磨。
“学！当然得学！”我把贴歪的膜撕下来，塑料纸粘得满手都是，“不然以后月月找我要电子红包，我上哪儿变去？”
王婶笑得首拍大腿，震得她头顶的遮阳帽都歪了：“你还不如教我跳广场舞实在！昨儿个老李头在广场显摆新学的滑步，看得我牙痒痒！”
当晚，我搬着小板凳坐在院子里等月月的视频电话。夏夜的风裹着夜来香的味道，手机突然震动，屏幕上跳出个卡通小熊头像。我手忙脚乱点了半天，终于接通，月月的小脸出现在屏幕里，身后是儿子新换的大电视。
“奶奶快看！”月月举起个毛茸茸的玩偶，“这是我用零花钱买的！”我凑近屏幕，老花镜差点磕到手机：“哎哟，可别乱花钱！留着买糖吃......”话没说完，画面突然卡住，紧接着弹出“通话中断”的提示。
我急得首拍大腿，手机却又响了。这次是个陌生号码，接起来才发现是月月：“奶奶，您按到静音键啦！”她的声音带着小大人的无奈，“我教您个办法，把常用功能都放在主屏幕上......”
就这样，我开始了和智能手机的“斗智斗勇”。白天在院子里晒太阳时背图标，晚上戴着老花镜研究说明书。有次误触了语音助手，手机突然冒出个机械女声：“我在呢！”吓得我把手机扔出三尺远，还以为招来了什么“电子精怪”。
半个月后，我终于能熟练发语音、看天气预报，甚至学会了用手机买菜。送菜的小伙子每次来都乐：“阿姨，您比我妈还时髦！”
可就在我准备向王婶炫耀时，她却给了我个“下马威”。那天清晨，我听见村口传来震耳欲聋的音乐，跑过去一看，好家伙，王婶正带着一帮老太太跳“网红手势舞”，动作整齐得像训练过的士兵。
“老周！”王婶擦着汗走过来，脖子上的蓝牙音箱还在放《最炫民族风》，“光会玩手机有啥用？来，跟我学跳舞！”
就这样，我又掉进了广场舞的“坑”。王婶当起了我的老师，拿着个塑料扇子比划：“手抬高！腰扭起来！对，就像筛麦子那样！”可我的老腰根本不听使唤，跳完一支舞，膝盖疼得走路都打颤。
但看到月月在视频里给我竖大拇指，我又咬牙坚持下来。我们这些老太太还组了个“夕阳红舞团”，在镇上的文化节表演时，台下掌声雷动。有个年轻人把视频传到网上，标题写着：“这群奶奶比我们还有活力！”
正当我沉浸在“舞王”的喜悦中时，儿子突然打来电话，说要教我用电脑。“妈，您学会视频会议，以后就能参加月月的家长会了！”他的声音里带着期待。
我对着家里那台蒙尘的台式机首犯愁。开机键在哪儿？鼠标怎么握？键盘上密密麻麻的字母，比我当年背的乘法口诀还难。但一想到能“走进”月月的教室，我又鼓起了勇气。
这次的老师换成了儿子。他远程指导我下载软件，教我用麦克风说话。有次调试摄像头，我对着黑屏的电脑说了十分钟，后来才发现根本没打开视频功能。儿子在电话那头笑得首咳嗽：“妈，您这是在给电脑讲睡前故事呢？”
功夫不负有心人，我终于参加了月月的线上家长会。当我看着屏幕里熟悉的教室，听着老师表扬月月时，眼泪止不住地流。月月悄悄对着摄像头比心，我慌忙擦眼泪，结果碰倒了水杯，水流在键盘上滋滋作响。
如今，我的生活变得热闹非凡。早上跟着王婶跳广场舞，上午刷手机看养生视频，下午研究电脑软件，晚上和月月视频聊天。村里人都说我越活越年轻，连村头修自行车的老张头都来找我学发朋友圈。
前几天整理抽屉，翻出本泛黄的笔记本，里面记着我这些年的“学习成果”：手机操作步骤、广场舞队形图、电脑快捷键......每一页都画满了歪歪扭扭的批注，像极了年轻时备考的模样。
夕阳西下时，我坐在院子里给月月发语音：“宝贝，奶奶最近在学做电子相册，等做好了把你从小到大的照片都放进去！”手机很快震动，月月发来个跳舞的表情包：“奶奶最棒！我要把您的故事写进作文里！”
隔壁传来王婶的喊声：“老周！今晚教你跳新学的鬼步舞！”我笑着应了声，抬头看着天边的晚霞。原来在变老的路上，学习不是负担，而是让日子闪闪发光的魔法。只要心里有热爱，八十岁也能像十八岁那样，追着新鲜事物跑个不停。
现在每当有人问我：“这么大年纪了还折腾啥？”我就会打开手机，给他们看我和月月的视频合影，还有“夕阳红舞团”的演出视频。“折腾？”我晃了晃手腕上的智能手表，“我这叫‘活到老，学到老’，日子呀，越学越甜！”
院子里的老槐树沙沙作响，我戴上老花镜，点开新下载的书法软件。屏幕上，一笔一划写着：莫道桑榆晚，为霞尚满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