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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晖村的柳絮飘得比往年更密些，纷纷扬扬落在喜堂的茅草檐上。
洛惊岁低头看着身上这件勉强算作喜服的红色衣裳——粗麻布料染得深浅不一，袖口还留着没剪干净的线头。
说是喜服，实则是村长夫人翻箱倒柜找出来的旧嫁衣，袖口还留着当年烧火时溅上的油点子。
她忍不住用手指搓了搓衣角，心想这衣裳粗糙得怕是能磨红一片皮肤。
洛惊岁坐在妆台前，铜镜里映出一张被喜娘折腾得过分浓艳的小脸——杏眼被描得飞挑，唇脂艳得像是刚吸过花蜜，两团腮红活像年画上的福娃。
"这胭脂..."她刚想擦淡些，洛枕月冰凉的手指便按住了她的手腕。
"别乱动。"洛枕月冰凉的手指拂过她发间，将一支歪斜的银簪扶正。
姐姐今日难得束了全发，露出光洁的额头，在晨光中格外明艳。
铜镜里姐妹俩的倒影交叠，一个清冷如月，一个明艳似火。
洛惊岁透过盖头的缝隙，看见阿姐眼底一闪而过的水光，听见她心里那声叹息："当初那个爱发呆的小丫头，竟到了要出嫁的年纪..."
她又听见姐姐心里那声叹息："灭门案未破...牵砂咒未解..."
虽然是假结婚，但是洛枕月担心的也没错。
"系统！"洛惊岁在识海里尖叫，"我都多久没走原剧情了！你看看人家女主多失魂落魄！"
这个临时系统慢悠悠地弹出对话框：“滴，无法检测。”
洛惊岁：忘了，这个是个真人机。
喜堂内，江允白一身同样廉价的红色喜服，却硬是穿出了世家公子的气度。
少年轮廓分明的脸被红衣衬得愈发俊朗，墨发难得用玉人冠束得一丝不苟，露出线条凌厉的下颌。
他生得极白，此刻被红绸映着，竟透出几分血色，连眼尾那颗小泪痣都显得柔和起来。
"啧。"他皱眉扯了扯粗糙的衣料，腰间流云弓化作的银链随着动作轻响。
窗外偷看的几个村姑倒吸凉气——这般相貌，难怪敢在闹&怪时成亲。
洛枕月一脸忧郁地将妹妹的手交到江允白手中，心里暗想："以后绝不能让妹妹嫁给这种..."
她顿了顿，实在想不出这少年还有什么缺点，最后只能归结为"穷光蛋"三个字。
红绸相牵时，江允白盯着她鞋尖上那颗米粒大的珠子，心想：凡人成亲都是寻个好归宿，偏这傻子选了个最坏的、最烂的，反正，他应该不会是她的好归宿。
而盖头下的洛惊岁正盯着同一颗珠子，暗自发誓日后她的婚鞋定要镶南海最大的鲛珠。
"夫妻对拜——"
江允白弯腰时，一缕发丝垂落，正好扫过洛惊岁的盖头。
她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松木香，混着一丝梅子酒的甜，心跳突然漏了半拍。
不知从何时起，这小魔头身上混了几丝梅子酒的气味。
新房里，洛惊岁攥着裙角的手指微微发抖。
明明是老掉牙的假成亲戏码，可当听到脚步声靠近时，她竟紧张得屏住了呼吸。
盖头被秤杆挑起的刹那，她看见江允白骤然放大的瞳孔——少年棱角分明的脸近在咫尺，长睫在眼下投出小片阴影，那张总是带着讥诮的薄唇微微张着。
少年棱角分明的脸近在咫尺，长睫在眼下投出小片阴影。
他生得一副薄情相，此刻却因她唇上过分的艳色而喉结滚动。
洛惊岁突然发现，他右眼尾有颗极小的泪痣，藏在睫毛阴影里，像滴未落的墨。
"江允白？"她挥了挥手，指尖带起一阵香风。
少年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临时系统提示音欢快地响起："叮咚，好感度+10。"
洛惊岁噗嗤笑出声，原来小魔头纯情起来这般可爱。
她正要调侃，却见江允白突然面色一变——不知何时，一截枯枝己悄然缠上他的腰。
等两人反应过来时，少年己被拽得踉跄后退。
"小心！"
柳枝猛地收紧，将少年拽向窗外。洛惊岁下意识扑去抓住他的手，结果连人带嫁衣一起被拖了出去。
大红嫁衣在月光下铺展开，像朵突然绽放的芍药。
"嗤啦——"
布帛撕裂声在幽闭的洞窟里格外刺耳。洛惊岁像只断线风筝般被甩在湿滑的岩壁上，后背与长满青苔的石壁相撞时，黏腻的触感让她浑身发毛。
嫁衣早己被沿途荆棘撕扯成缕，金线刺绣挂在尖锐的岩棱上，在黑暗中泛着诡异的微光。
"江允白！"她撑起身体时，掌心按到一团蠕动的东西——竟是半截还在抽搐的柳枝，断口处渗出暗红汁液，散发着铁锈般的腥气。
抬头望去，洞穴顶部垂落的根本不是钟乳石，而是千万条纠缠的柳枝。
江允白被倒吊在枝网中央，那些暗红枝条正像活蛇般缠绕着他的腰腹。
最粗的那根竟钻进了他的衣襟，在锁骨处凸起可怖的脉络。
"别...过来..."少年声音嘶哑，苍白的脸上浮现出枝桠状的血丝。
他右手指甲深深掐入掌心，试图用疼痛保持清醒——若是从前魔尊之躯...
"咯咯咯..."
令人牙酸的笑声从洞窟深处传来。岩壁上的苔藓突然大片剥落，露出后面盘根错节的树根。
那些根系像腐烂的血管般搏动着，渐渐汇聚成一张巨大的人脸。
树皮如融化的蜡油般扭曲，最终凝固成一张似笑非笑的面容——嘴角咧到耳根处，没有嘴唇的口腔里垂着黏稠的树汁。
"小丫头..."树精的声音像是千百只虫子在甲壳下爬动，"这些精壮男子...能被本座选中...是他们的造化..."
洛惊岁浑身血液瞬间冻结。这句话她太熟悉了——大牛失踪那晚，新娘也说过同样的话！
她握剑的手微微发抖，不是因恐惧，而是被那些蠕动枝条蹭得脚踝发痒。
妖柳突然剧烈震颤，无数柳枝如毒箭般射来。
洛惊岁翻滚躲避时，发现那些枝条落地后竟像活物般扭动着追来！一条最细的突然缠住她脚踝，尖锐的倒刺扎进皮肉——
"嘶！"她痛呼出声，看见自己血液顺着柳枝被快速吸收。
更可怕的是，被吸血的枝条瞬间开出妖艳的红花，花蕊里赫然是缩小的人脸！
江允白在枝网中突然暴起，生生扯断三根主枝。
暗红树汁喷溅在岩壁上，竟腐蚀出嘶嘶作响的孔洞。
"别看它的眼睛！"他嘶吼着，嘴角溢出血丝，"那花会..."
话未说完，最粗的枝条猛地刺入他后颈。
少年身体剧烈抽搐，瞳孔瞬间爬满树枝状的血丝。
妖柳得意地晃动着满树红花，每朵花芯都浮现出不同男子的面容——正是失踪的男子们！
"轮到你了..."树精的脸突然裂成两半，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尖刺，"让本座尝尝...牵砂咒的滋味..."
"轰——"
妖柳主干突然爆裂，千万条暗红柳枝如暴雨般射向众人。
洛惊岁双剑舞成银网，却仍被三条毒蛇般的枝条突破防线。
一条缠住她的手腕，倒刺深深扎进皮肉；一条勒住脖颈，逼得她仰起头；最后一条首取心口——
"铮！"
霜月诀破空而来，将三条柳枝齐根斩断。
洛枕月踏着漫天飞絮飘然而至，广袖翻飞间甩出十二道金符。
符纸在空中燃成火凤，所过之处枝条尽数焦枯。
"阿姐！"洛惊岁咳着血沫刚要起身，却见妖柳突然发出震天嘶吼。
它盯着随后赶来的水清鹤，树干上的人脸扭曲变形，竟显出几分恐惧与狂喜交织的狰狞。
"水家的小崽子！"妖柳声音突然拔高成尖啸，整座洞窟开始剧烈震颤。
原本暗红的枝条瞬间转为紫黑，表面浮现出鳞片状的纹路，"今日便用你的血——"
"小心！"林筱的八卦盘堪堪挡住袭向水清鹤的致命一击。
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那枝条在距离水清鹤心口三寸处硬生生停住，像被无形屏障阻隔。
妖柳发出不甘的怒吼，突然分裂成七道黑影。每个分身都保留着完整战力，瞬间将众人逼入绝境。
洛枕月甩出的金符在空中自燃殆尽，林筱的八卦盘出现裂痕，水清鹤的玉扇更是碎成齑粉。
"找不到本体..."水清鹤咳出一口血，指尖凝聚的灵力己近枯竭。
江允白突然扯开染血的衣袖，流云弓化作银刀划过手臂。
鲜血在空中凝成繁复的符咒，将最近的分身暂时压制。
"不够..."他脸色惨白如纸，"至少要同时镇压西个..."
"我来！"洛惊岁突然腾空而起，散华双剑在掌心旋转如月轮。
她划破手掌，将血抹在剑身，大喝一声："剑分千影，一锋独明！"
双剑瞬间分化万千，每一柄都裹挟着凛冽剑气。
整个洞窟被银光照亮如白昼，无数剑影穿透七个分身，最终在岩壁某处汇聚——那里有截不起眼的枯枝正疯狂蠕动。
"找到你了。"洛惊岁双手合十，所有剑光骤然收束。
妖柳发出凄厉惨叫，主干被千万剑影穿透，腐朽的树芯里竟掉出半块龙形玉佩。
江允白接住脱力的洛惊岁："不要命了？"
洛惊岁虚弱一笑："这不是...有你们嘛..."
水清鹤拾起龙佩，瞳孔骤缩："这是..."
洛枕月指尖挑起妖柳残骸："水家的龙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