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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翎风刚要挥笔，却见那手抓住沈砚舟袈裟时，袖口滑落。
腕间系着串褪色的银铃，正是南疆少女的常见饰物。
“勒巫……”
女孩爬出腐叶堆时，单薄的麻布裙己被毒汁浸透，露出与苏苏相仿的青涩面容。
她左眼蒙着渗血的布条，右眼水眸里满是惊恐，像只被猎人逼入绝境的幼鹿。
“她是南疆土著？”苏苏趴在沈砚舟背上，攥符的手悄悄松开些，“双姐，她好像受伤了……”
“别轻举妄动。”慕容双双上前一步，将西人保护在身后，“万一她被蛊操控了呢。”
这里是南疆，也是蛊虫的天地，遇见得任何一个人都有可能被蛊虫操控，不能有半点失误。
女孩蜷缩在腐叶堆里，看见五人突然剧烈挣扎，用晦涩的南疆语急促喊着。
“勒巫……勒巫！”（救我……救我！）
“尸主，就让贫僧来结束你的痛苦吧！”
沈砚舟抄起金钵就要往女孩头上砸，却被何韵凝先一步伸手拦住。
少女仰头望着她，睫毛上沾着毒雾凝成的水珠，又用南疆语重复。
“墨塔亚克……墨塔亚克！”（别杀我！别杀我！）
“大师，她说她还能抢救一下。”
何韵凝按住金钵边缘，目光扫过少女的衣服上的图腾。
那是南疆“生水村”的图腾。
沈砚舟挑眉，金钵微光暗了几分，“何姑娘，你听得懂南疆语言？”
“我舅舅早年在南疆一带做过生意，所以我略懂一点。”
何韵凝蹲下身，用生疏的南疆巫语问，“你是生水村的人？为什么会在这里？”
少女瞳孔骤缩没想到还有外人懂巫语，她颤抖着扯下左眼布条。
下面不是伤口，而是密密麻麻的蛊虫，那些正用虫足扒开她眼皮。
“可呐、阿咕哒.....苦露西......”
少女喉咙里溢出气音，双手死死抓住何韵凝的衣角。
何韵凝回头看向西人，“她说她被人追杀，活不了多久了。”
“韵凝，你问问她是谁追杀她？”
慕容双双握紧狙击枪，枪管一首对准少女的眉心，一刻也不敢放松警惕。
何韵凝俯身，继续用生疏的巫语与少女对话，“是谁要杀你？”
少女浑身剧烈颤抖，战战兢兢的回应，“巫祝反叛！杀了阿爹和阿娘，还派手下追杀我！”
何韵凝凝视少女瞳孔里翻涌的黑血，把她的话复述给西人，“双姐，南疆发生变故，我们先救人吧！”
“再不治疗她，蛊虫会啃穿她的身体。”
她扯开随身药囊，凝出紫气按住少女的眉心，“大师，请你用金钵护住她的心脉！翎风，你画结界挡毒雾！”
慕容双双一枪轰开左侧毒藤，枪管指向雾中若隐若现的石崖，“那边有崖洞，暂时先躲进去！”
五人边战边退，何韵凝感觉少女的血顺着指尖渗入袖口，竟在皮肤表面洇出朵荧光莲印记。
沈砚舟的金钵扣在少女头顶，佛珠扫出的金光所过之处，蛊虫纷纷化为灰烬。
五人将少女抬进洞里，苏苏慌忙扯开绷带，却见她溃烂的皮肤下，蛊虫触须正顺着血管向全身攀爬。
“韵凝，你让一让，我试试能不能用诡画之术将其吸出来！”
百里翎风指尖凝出紫光，随手摘下片巴掌大的树叶，诡画笔在叶背疾书“敕”字。
叶片瞬间爆发出金光，如活物般贴在少女心口，叶脉纹路化作千万细索，扎进她皮肤。
下一秒，她溃烂的伤口下拱起数十个小包。
一条条裹着黏液的蛊虫顺着金光爬进叶脉，连脊椎深处的蛊王幼虫也被拽出半截。
百里翎风指尖疾点，诡画笔勾勒出印章轮廓，朱砂“封”字落下时，叶片突然暴涨成丈许宽的光网。
随着最后一条蛊虫刚钻进叶脉，猩红封印便如潮水般漫过叶面。
片刻间的功夫，上百只蛊虫定格在扭曲挣扎的姿态，连幼虫毒牙上的黏液都凝在半空。
百里翎风左手骤然腾起紫黑色诡火，指尖轻弹间，火焰如活物般爬上叶片，瞬间将封印叶吞入炽烈的光涡。
蛊虫在火中发出无声的尖啸，它们凝固的姿态被高温灼得扭曲变形，黏液化作毒烟蒸腾。
随着最后一只幼虫化作飞灰，少女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青灰，唇色渐渐泛起血色。
“撑住！”
苏苏指尖翻飞画出清心符，符纸贴在少女额头的瞬间化作黄光钻入眉心。
少女虚弱地扯动唇角，用巫语轻声说，“热……好暖……”
何韵凝抹了把额角冷汗，拂过对方褪去青灰的脸颊，“总算治好她了！”
慕容双双从战术背包掏出矿泉水，拧开瓶盖时金属环发出轻响，“先喝口水。”
她托住少女后颈，将瓶口凑近她干裂的唇瓣，水流顺着下颚滑进衣领，冲开锁骨处的血迹。
而后看向百里翎风问道，“我说诡画师，既然你能用诡画之术逼出蛊虫，干嘛不用在自己身上？”
“非得跑到这阴森森的南疆来，这里可是活人的禁忌之地。”
百里翎风耸了耸肩，“我试过了，找不到蛊虫的踪迹，不然怎么会舍近求远？”
“那你怎么就确定你们中蛊了？”慕容双双还是不解。
话落，百里翎风、沈砚舟和苏苏同时撩起衣袖，露出隐藏在衣服下面的紫黑色血管。
慕容双双看见这一幕，顿时闭口不言。
少女喝完水后呢喃着自己的名字，又着何韵凝的袖口，真诚的用巫语说道，“亚克西……（谢谢。）”
何韵凝望着阿梨逐渐恢复血色的脸，解开外套披在少女肩头，却触到她后背凸凹的伤痕。
那是被蛊虫幼虫啃噬的痕迹。
“你叫阿梨是吗？”
何韵凝蹲下身，用生疏却轻柔的巫语开口询问。
阿梨本能地将身体缩成一团，那是看见陌生人时微微发颤，陷入自我保护的样子。
但当她撞上何韵凝眼中倒映的柔光，那光里没有巫祝的阴鸷，也没有亲卫的杀意，只有纯粹的关切。
她攥紧破烂的裙角，轻轻点了点头。
“别怕，我们是来帮你的。”何韵凝解下背包里的压缩饼干，掰碎放在掌心递过去，“你先吃点东西。”
阿梨盯着饼干上的糖粒，忽然想起生水村的椰枣干。
她小心翼翼地用指尖捏起一块，放进嘴里时眼眶突然发红。
太久了，久到她以为自己再也尝不到“甜”的滋味。
“姐姐，你们是来买替身蛊的吧？你们还是赶紧离开！”
“现在南疆都是巫祝的眼线，要是被他发现你们闯进南疆，他会用你们祭蛊的！”
阿梨突然抓住何韵凝手腕，指甲缝里还沾着饼干碎屑。
何韵凝轻拍少女颤抖的后背，柔声安慰道，“阿梨，你别着急，慢慢说。”
阿梨盯着自己沾满泥污的脚趾，声音像被蛊虫啃噬过般破碎。
随后，她开始缓缓讲起事情的经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