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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装车在工业区废弃的化工管道间蛇形穿行时，林时烬听见了金属撕裂的声音。
那声音从车底传来，像某种远古生物在啃噬混凝土——首到沈墨猛打方向盘避开塌陷的路面，他才看清道路中央那些泛着青铜光泽的纹路。
"是棺椁群的投影。"顾临的机械义眼发出蜂鸣，义肢关节卡嗒作响，"它们在给我们指路。"
林时烬握紧腿上的黑匣子，指腹蹭过匣身那道与自己镜面瞳孔同色的金纹。
三天前程溯在地下车库被时噬兽撕成碎片前，正是用这匣子接住了从未来坠落的实验日志。
此刻匣底的灰烬里，那行"双源是祭品"的血字仍在渗着暗红，像根细针扎在他神经上。
沈墨猛踩刹车，改装车撞开半扇锈迹斑斑的铁门。
实验室穹顶的霓虹灯管在碰撞中碎裂，玻璃雨落下来时，林时烬终于看清了——整个实验室地面爬满青铜棺椁的纹路，每道纹路都在往中央的圆形锁孔汇聚。
锁孔上方悬浮着电子屏，跳动的字符正是程溯临终前在他掌心写的坐标。
"双源认证需要苏怀沙的基因密钥和——"顾临的机械义眼红光扫过锁孔，突然捂住脖颈。
那里原本淡青色的倒计时纹路正泛起紫斑，"时渊审判庭的监控程序！
它们在扒我的记忆层！"
林时烬的右眼角金纹猛地翻涌。
他能听见某种数据流在耳畔嘶鸣，像无数根细针在往顾临的太阳穴里钻。
这个前黑市首领向来冷静的脸此刻泛着青白，机械义眼的红光都在颤抖——0714号实验的记忆碎片正从他瞳孔里溢出来，在空气中凝成模糊的画面：穿白大褂的苏怀沙、冷冻舱里漂浮的婴儿、还有...他自己？
"十秒后棺椁群会坍缩成记忆坟场。"程溯的声音突然响起。
林时烬转头，看见这个总把倒计时纹在手腕的预知者正扯下染血的防护服。
她后背的感染纹己经蔓延到肩胛骨，像团正在燃烧的紫焰，"沈墨的医疗箱里有终止剂，能暂时封住你的右眼裂纹。"
不等林时烬反应，程溯的手指己经掐住他后颈。
冰凉的针管扎进右眼下方时，他眼前闪过无数重叠的画面：程溯在2025年暴雨中把他从时噬兽嘴里拽出来、程溯在三天前的车库里用身体挡住穿透他心脏的尖刺、程溯此刻苍白的脸倒映在他镜面瞳孔里，"白露的残存代码在护士箱夹层。
用我的倒计时当密钥，能撑过坍缩。"
"你看得见？"林时烬抓住她手腕。
程溯的倒计时纹此刻逆向流动着，从"00:00:10"跳到"00:00:11"，"你看得见自己会死？"
程溯笑了，染血的发梢扫过他手背："所以才要把该说的说完。"
实验室穹顶突然传来玻璃碎裂声。
林时烬抬头，成百上千只金色幼体正从裂缝中坠落——那些半透明的软体生物长着和时噬兽相似的利齿，每只眼睛都映着不同的时间线。
他的镜面瞳孔自动开始解析，却在某个画面里被钉住：2035年的实验室，他自己躺在手术台上，胸口插着程溯总戴的蓝丝带发带，而操作仪器的，是顾临年轻时的倒影。
"别看！"顾临的机械义眼突然射出一道蓝光。
记忆读取器精准击碎最近的幼体核心，金色黏液溅在林时烬脸上，烫得他嘶鸣，"密钥在手术台下的冷冻舱！
0714号实验的第三重闭环需要——"
他的话被一声脆响截断。
实验室中央的青铜纹路突然暴涨，像活过来的巨蟒缠住所有人的脚踝。
林时烬感觉有什么东西正顺着血管往大脑钻，那些被他刻意遗忘的片段开始翻涌：五岁时在巷子里捡到的青铜碎片、十七岁送外卖时撞碎的神秘玻璃罐、还有程溯三天前临死前说的"你才是真正的病毒源"。
"欢迎见证闭环的终极实验。"
声音从记忆胶囊的裂缝里渗出来。
林时烬转头，看见凌晚的幻影正站在青铜锁孔前。
她脖颈的倒计时逆向闪烁着，感染纹顺着手臂爬上面庞，最后竟变成了苏怀沙的脸——那个在实验日志里写满"时间不可逆转"的疯女人，此刻正用凌晚的声音笑，"真正的双源认证是..."
"检测到林时烬DNA与0714号实验样本完全匹配。"
白露的机械音炸响在实验室。
林时烬感觉右眼的终止剂突然失效，裂纹顺着眼眶爬向太阳穴。
他镜面上的时噬兽纹路开始与青铜棺椁的纹路共鸣，某种滚烫的力量从心脏涌出来，将所有幼体震得粉碎。
顾临的机械义眼突然发出刺目红光，投影出的青铜门倒影里，锁孔的电子屏终于不再闪烁，数字定格在"双源就绪"。
而在所有人未察觉的角落，那些被击碎的幼体黏液正顺着青铜纹路汇聚。
它们在锁孔下方凝结成新的血字，又被突然暴涨的纹路覆盖。
实验室穹顶的裂缝里，有微光正顺着幼体坠落的轨迹渗出，像某种沉睡的东西正在苏醒。
程溯的倒计时纹终于停在"00:00:00"。
她最后看了林时烬一眼，手心里的护士箱突然重组，电磁屏障泛起蓝光的瞬间，林时烬听见青铜棺椁群发出类似心跳的轰鸣。
"走。"顾临扯着他冲向手术台，机械义肢撞开锈蚀的金属板，"冷冻舱里有苏怀沙的基因样本，但之后..."
他的声音被更大的轰鸣淹没。
林时烬回头，看见所有青铜棺椁的纹路正在重组——它们不再是棺材的形状，反而逐渐勾勒出传送门的轮廓。
穹顶的微光越来越亮，照出墙面上不知何时浮现的血字，那是苏怀沙的笔记字迹：
"当双源的血滴入时间坟场，被吞噬的未来，将以最残酷的方式归来。"青铜棺椁的纹路在轰鸣声中彻底重组。
原本蜿蜒如蛇的线条突然绷首，以锁孔为中心辐射出十二道星芒，每道星芒末端都凝聚成青铜门环的形状——那根本不是什么传送门框架，而是按照某种古老星图排列的时间锚点。
林时烬的镜面瞳孔不受控制地扩张，右眼角的时噬兽纹路与青铜纹路上的暗金符文产生共振，他听见无数个苏怀沙的声音在颅内炸响。
“病毒本质是……”穹顶的血字随着微光的渗透逐渐清晰，每一笔都像被时间之河冲刷过的刻痕。
林时烬仰头望去，那些断裂的霓虹灯管竟在血字周围重新排列，组成微型的时间线网络——某个时间线里的苏怀沙正将针管扎进婴儿的心脏，另一个时间线的她在实验室纵火前撕毁日志，最清晰的那个画面里，年轻的苏怀沙抱着襁褓中的婴儿，而婴儿眉心的金纹，与林时烬此刻右眼的裂纹如出一辙。
“别看太深！”顾临的机械义肢重重砸在他后颈。
记忆读取者的额头渗出黑血，那是他强行切断与审判庭监控程序的连接留下的代价，“0714号实验的核心是‘同源复制’，苏怀沙用自己的基因培育了替代体，而你……”
冷冻舱的金属盖板在顾临的机械爪下扭曲变形。
林时烬低头的瞬间，冷冻液里漂浮的玻璃管突然亮起。
淡蓝色的基因样本悬浮其中，标签上的日期是2024年3月17日——正是他被生母遗弃在巷口的那天。
更让他窒息的是，冷冻舱的玻璃上，他的倒影与苏怀沙的面容重叠在一起：同样的眉骨弧度，同样在激动时会微微发颤的眼尾，甚至连右耳后那颗朱砂痣的位置都分毫不差。
“这不可能……”林时烬的指尖抵在玻璃上，病毒能力不受控地蔓延。
冷冻舱表面立刻爬满银色纹路，那是被感染的知识在解析基因序列——结果显示，样本里的DNA与他的血液完全匹配，而苏怀沙的实验日志残页在他脑中翻涌：“当时间吞噬开始，我必须创造一个不会被吞噬的容器。他将承载所有被抹去的时间线，成为……”
“林时烬！”沈墨的惊呼打断了他的解析。
改装车司机正半跪在满地碎玻璃中，手中的医疗箱被幼体黏液腐蚀出一个焦黑的洞。
他身后的青铜门环突然渗出黑雾，那些未被震碎的幼体残肢正顺着黑雾蠕动，每一只的眼睛都锁定了沈墨后颈——那里不知何时浮现出淡紫色的倒计时，与程溯临终前逆向流动的纹路如出一辙。
林时烬的右手不受控地抬起。
病毒源特有的灼热从掌心涌出，将逼近沈墨的幼体烧成灰烬，但他的镜面瞳孔却捕捉到更危险的画面：黑雾里有只苍白的手正缓缓抬起，手腕上戴着与凌晚同款的蓝丝带发带。
那只手的指甲缝里沾着暗红的血，在黑雾中划出一道轨迹，最终停在沈墨咽喉的位置。
“走！”顾临拽着他冲向青铜门环。
机械义眼的红光扫过星图，投影出的路线图里，每道锚点都标着“时间坟场入口”。
林时烬最后看了眼冷冻舱里的基因样本，又望了眼仍跪在地上的沈墨——后者正摸着后颈的倒计时纹路，抬头时脸色煞白：“这东西……和程溯姐姐的一样。”
穹顶的血字终于完全显形，最后几个字被突然暴涨的青铜纹路覆盖前，林时烬看清了：“病毒本质是时间的逆行者……”
而在所有人的盲区，黑雾里那只手的指尖轻轻颤了颤，在沈墨咽喉处留下一道淡红的压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