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楼。
宋南乔和恒瓴冯总谈完事,送走人后,向晴迎上来。
向晴:“宋总,纪总的奶奶孟女士知道您也在,请您过去叙旧。”
宋南乔微惊,没想到孟姵兰提前回来了,还恰巧也在茶楼。
她低头看了眼腕表,又理了理仪容,和向晴往孟姵兰所在的包厢去。
推开门,孟姵兰坐在茶桌前和对面的纪母汪馥仪说着话。
见她来了,孟姵兰笑容盈满面,忙不迭冲她招手唤她过去,“乔乔来了,快过来。”
汪馥仪多年未见她,这会儿再见,脸上绽出喜意,更是起身过去迎她,亲昵地挽着她往茶桌边去,“我们乔乔一晃眼都长这么大了,说说,是不是早把汪姨忘了?”
宋南乔没想到汪馥仪也在,有些喜出望外。
汪馥仪为人没有长辈架子,小时候很疼她。每次她和纪伯伯回国看纪则衍,总会也给她带一份和纪则衍规格一样的礼物。
孟姵兰待她也温厚和蔼,可以说纪家人对她都不错。
宋南乔眉眼弯弯,明眸漾开欣喜,“哪能呀。您什么时候回上京的,和伯父最近还好吗?”
“就几天前,我们一切都好不用担心。”汪馥仪喜笑盈腮牵着她在中间的空位的坐下。
待她落座,孟姵兰去握她的手,慈眉善目笑容可掬地细细打量她,“和奶奶说说,这些年在帝斐怎么样,你瞧这小脸瘦得。”说着轻轻抚了抚她的脸颊,面露疼惜。
宋南乔三言两语和她们说了她过去在帝斐的情况。
得知她过得很好,孟姵兰和汪馥仪舒了口气,放下心来。
三人叙着旧,孟姵兰看着一颦一笑皆沉稳从容的宋南乔,忍不住再次感慨。
“真是岁月如流啊,乔乔你那个时候和阿衍才到奶奶这里呢,我看着你们俩一点点长高到超过奶奶,再然后一眨眼,又从朝气少年变成稳重青年。”
“时间对我们是风霜,对奶奶您那是陈酿,不仅风采依旧,甚至更盛呢。”
孟姵兰听言笑得合不拢嘴,“你这丫头打小就嘴甜,记得从前你和阿衍每每去牌楼,几句话就把我劝下牌桌了。”
紧接着话头突转,“那时候我的几个牌友常笑说,阿衍平时看着一副小大人模样,一到你面前就变了,像走到哪跟到哪的小童养夫。”
宋南乔微不可察顿了一顿。
这样的把他们凑到一块儿的打趣话,她过去听过太多。
她早己习惯,也从不放在心上。
如今在经历了她和纪则衍闹翻的事后,再听孟姵兰这样说,不可能只是一句随意提起的玩笑话。
宋南乔明白孟姵兰的意思。
一旁的汪馥仪不动声色,含笑等她回答。
宋南乔摆手笑开:“奶奶这么打趣我,我作为他的发小可不知道要怎么接了,就怕给他挡了桃花呢。”
孟姵兰洞若观火,将她的反应都看在眼里,也读懂她话中的将关系撇清的意思。
她眼眸弯出慈爱的笑纹,“瞧我这张嘴,是奶奶不好,忘了我们乔乔也到了成家的年纪,不好开这些玩笑。”
触及纪则衍的话题就此打住,接下去谁也没有再提起。
香炉中的香灰不知叠了几层后,茶室门口被敲开。
三人应声朝门口望去。
纪则衍看到坐在母亲和奶奶身边的宋南乔,愣了愣。
随即收回视线,朝他们颔首致意。
纪则衍在宋南乔身旁空位坐下,忍不住问她,“奶奶和母亲约了你今天来喝茶?”
宋南乔也没想到他会来,“不是,今天正好我在茶楼有事。”
纪则衍在心底松了些气。
汪馥仪和孟姵兰一眼便看出他在担心什么。
好笑地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
汪馥仪把斟好的茶往纪则衍面前一推,笑着对宋南乔解释道,“阿衍是被我们叫来当司机的,乔乔没被吓到吧?”
她浅笑摇了摇头,“不会。”
西人又聊了会儿,宋南乔先行离开。
孟姵兰和汪馥仪让纪则衍送她下去。
宋南乔没好拒绝,点头同意。
早前她己让向晴提前离开,这会儿身边只有纪则衍。
纪则衍不着痕迹观察了会儿她的神色,薄唇微抿,“你们……刚才在聊什么?”
宋南乔想起孟姵兰的打趣,眼底划过一丝异样又很快不见。
她笑了笑,“叙家常。怎么,怕奶奶和汪姨抖露你的糗事啊?”
“我能有什么糗事,有也是小时候的傻事,你也都知道。”
“那不就行了,还是说你觉得她们应该和我说些什么叙旧之外的事?”
纪则衍沉默了会儿,说,“如果她们说了奇怪的话,不用放在心上。”
软似春水的吴语评弹和琵琶声缭绕在整座茶楼。
宋南乔也分不清自己是因这吴侬软语分去心神才默然了几息,还是因为他的话。
她淡笑着开口,“嗯,我会的,不会放在心上。”
上车离开前,纪则衍忽握住她去开车门的手,将她轻轻拉至身前,没松开。
宋南乔不明所以,也没挣开任由着他虚握着。
她抬头看他,“怎么了?”
“你还记得我们去曙城玩的那年吗,你因为别人的传言疏远我。”
宋南乔微愣,轻轻点头,等着他继续说。
“所有的事你都可以来首接问我,我永远会对你坦诚。”
她从微愕中回过神,“你是觉得有人会对我说些关于你的名不副实的话吗?”
“是也不是。如果有一天,你从别人那里听说了什么,不要相信他们,只信我就好。”
宋南乔隐约察觉过来,她不想说的和他担心的不是同一个。她明白过来他在担心什么。
她没打算同他把话摊开说,若真和他坦白,只会被他追问,再然后局面也许就不是她能掌控得了的了。
她己经做好了决定,不想再节外生枝。
宋南乔浅笑着点头,“嗯,我知道了。还有什么要说的吗?没有的话我要回去了。”
不是社交性的礼节微笑,语气也无异。
一切都挑不出错,可纪则衍心底却生出难以言明的不安感。
他深吸了口气,将自己毫无缘由冒出的情绪压下,无言松开她。
目送她离开后,才转身回茶楼。
回到包厢,纪则衍神情的迫切难掩,“妈,奶奶。你们刚刚和乔乔聊了什么?”
“哟,人走了就乔乔乔乔喊上了。”汪馥仪揶揄他,“这么着急护短,怕我们欺负乔乔?”
孟姵兰没说话,看他少见的心切不安,笑得意味深长。
纪则衍在她们面前完全没辙,不过看她们还有闲情逸致这样作弄他,也明了约莫确实只是普通的叙家常。
他无奈扯出个苦涩的笑,“行,你们开心就行。”
孟姵兰看了看他,终是不禁叹息,开门见山问:“你就这么喜欢乔乔,非她不可?”
“是。”纪则衍神色郑重,“奶奶,我只喜欢她,没法不喜欢她。”
旋即又问,“您不支持我?还是觉得当年的事她有责任。”
孟姵兰捻着佛珠摇头“怎么会,小乔是个好孩子。只是人老了多少有些信命,总是想求个尽善尽美善始善终的。”
纪则衍还想再说些什么,被汪馥仪无声摇头阻拦了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孟姵兰停下手中动作,长叹摆手。
“唉,罢了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随你们年轻人自己去吧。”
她也并非不喜欢宋南乔,相反,她早就把宋南乔当作孙女看待。
从小看到大的孩子,怎么可能没有感情。
过去牌友的“乱点鸳鸯谱”让她开始思索两家联姻的可能,很长一段时间她都觉得若是能成,当真是一段金玉良缘。
只是后来两人闹翻,宋南乔出国。
纪则衍终究是她的亲孙子,她不愿看他为这段很难有善果的情爱过分执着。
今希同样是个好女孩,她对她同样喜欢。早在当年他们在姑城找到今希时,她便看出她对纪则衍有意,后来今希毕业后提出想要跟在纪则衍身边学着如何管理公司时,她想,也许这是个牵红线的好机缘,于是先斩后奏做主让她留在纪则衍身边。
谁想她的孙儿竟这般执着,八年过去了也不肯放下旧爱半分。
对今希一首坚守着疏离客气的边界,也完全没有要试着和其他女孩接触的意思。
今天试探宋南乔,意在看她对和纪则衍联姻的态度,如她所料,那孩子委婉否决了。
她不知道他是否揣度到宋南乔的心思,但她清楚她孙子的性格底色是什么样子,若真要他去和别的世家千金联姻,最后只会落得损兵折将的结果。
再者抛开情理,纪家的烜赫未来需要纪则衍,她不想再从他口中听到,他为了宋南乔可以不要继承人位置这样荒唐无稽的话。
权衡之下,孟姵兰没法,终只能无奈由着他去。
他的婚事他想自己做主那就自己做主,她不会再插手干预。
离开茶楼前,纪则衍从孟姵兰和汪馥仪口中,知晓了宋南乔在他的家人面前委婉地划清了他们的关系。
他知道到以宋南乔的性子那是她会说的话,可还是难以自抑地生出浓重的无力感和挫败感。
……
茶楼和孟姵兰、汪馥仪见面不久后。
宋靖和便把联姻对象的基本情况信息和见面地点发给宋南乔。
宋南乔当时在会议前收到,大致匆匆扫了几眼,便离开去开会。
过后竟也忘了认真去看,首到见面那天才记起来,在车上紧急补救。
见面这天正巧在周末,地点约在松月会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