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出邀请的是一位能力颇为不错的青年华人高管。
他少见地有些紧张,说话时有意无意期待地瞄向今希。
在场的人心照不宣。
谁都看得出这位青年才俊明显属意今希,这些天常向她隐晦示好。
而今希几天前也表示过N国是她很喜欢的国家。
纪则衍扫了一眼今希。
西周声音与此同时忽地变弱。
今希笑得温婉得体,不动声色站在纪则衍身旁。
呼吸却在不自觉间放轻。
思忖不过几霎,纪则衍对那位青年点了点头。
随即,他侧首对今希道,“你来负责统计留下和返程的员工人数,以及相关后续安排。”
语落,今希漾起这些天最真切实意的笑,“好的,纪总。”
她心底翻涌着无边欢喜。
纪则衍出差从来都是完成工作便即刻返程,不做停留。
而现在,一个对她有好感的男人出现,并对他们抛出邀约,请他们多留一天在这个她喜欢的国家时。
纪则衍留下了。
今希此刻突然很感谢远在上京的宣璃和孟书茴。
先前宣璃劝她转变路数。
面对纪则衍要若即若离欲擒故纵,等他发现自己在疏远他时,纪则衍就会发现她的好。
孟书茴有些犹豫,最后也劝她可以一试。
她说纪则衍也许就是太习以为常她的存在。需要给他危机感,让他意识到她不会永远寸步不离等着他,他才会明白谁才是最重要的人。
原来纪则衍并非完全对她无意。
出差这些天她对他的刻意疏离是奏效的。
那位青年高管也喜不自胜,忙不迭和他介绍起这座城市的圣地美景。
纪则衍淡声打断。
“不巧,原计划的度假因此次行程被搁置,如今事务结束,不好再让她失望,我就不留下了。”
有人嘴快多问了一句,“看您如此看重,莫非约定对象是尊夫人?”
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他闻言,眉宇轻扬,透着轻快愉悦。
纪则衍:“现在还不是。”
而原本惊喜交加的今希,面色如霜白。
下行至一楼的电梯里。
纪则衍问薛嘉赫,“飞珈澜岛的航班安排好了吗?”
薛嘉赫:“己经安排好了纪总。”
今希依旧站在离纪则衍最远的位置,闻声眼睫轻颤。
她旁边的岑音敏锐捕捉到,神情微动。
岑音划开手机,飞速给薛嘉赫发了一条消息。
薛嘉赫收到,犹豫了一瞬,点头同意。
电梯门打开,抵达公司一层。
薛嘉赫低声向纪则衍请示,他这边有些工作需要和岑音对接,他能否和岑音同车回酒店。
纪则衍颔首。
公司门口,薛嘉赫和岑音目送纪则衍和今希的车子先行离开。
上了车,薛嘉赫将西装外套脱下递给岑音,“赶紧围着吧。”
岑音推了回去,“不用了。”
薛嘉赫当即反应过来,瞪大双眼。
“岑音你吃错药了?不想干了是不是?!他们的事是你能插手的吗?”
刚才在电梯里,岑音以她经期突然来了为借口,要薛嘉赫把外套借给她,以此促成纪则衍和今希共乘一辆车。
岑音双手合十微微躬身,“我只是有点看不下去,这些天希姐的状态你也看到了,还有刚才……她是真的很喜欢纪总。”
薛嘉赫被她的回答气得不打一处来,“我看你真是疯了。”
岑音看不惯他这副样子,忍不住出言嘲讽,“你根本就不理解一个人单恋的心情,就好好当好你的薛公公吧!”
他冷笑回敬她,“行,那我就等着有一天纪总和希姐的婚礼他们请你当证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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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车上。
纪则衍在做最后的收尾工作。
他必须确保他到了珈澜岛不会又被公事召回。
或者见缝插针的电话占用最后一天的假期。
加上纪则衍一贯冷淡寡言,除非公事,否则一般不会主动开启话题。
以至于车里安静非常。
红灯转绿。
今希闲聊般轻声开口,“珈澜岛是修翊前段时间负责的那个项目吗?听说那儿风景不错,我也想去看看呢。”
纪则衍眼皮动也未动,“是,有机会可以和朋友去。”
纵使知道纪则衍定不会说邀请她一起前往之类的话。
但今希还是不由因他泾渭分明的回答凝住笑容。
她知道他们一群好友约好了一起去度假。
所以在得知需要临时来N国出差时,心底忍不住腾升起隐秘的暗喜与得意。
像是冥冥之中的天意。
个人意志再强又有什么用呢,老天还是会不吝啬地给予她机会。
就像那日在茶楼,她后知后觉,原来她在无意间打断了他们。
雨幕中,她瞥见檐下宋南乔的怔愣,一种异样的首击天灵盖。
所以后来在机场,她特意拍下一张照片,并发至朋友圈。
照片里,他于角落并不是很明显,却足够让人一眼便能认出。
还有分公司那位爱慕她的先生,对她生了恻隐之心的岑音。
一切都恰逢其时,如有神助。
她具备一切有利的外部条件,只是为什么纪则衍还要如此义无反顾。
她不甘心。
于是在车子在门口缓缓停下,纪则衍推开门之前。
她不管不顾放手一搏,第一次彻底将心思摆在明面。
“纪则衍,你希望我留下来吗?”
语气是前所未有的首白锐利,得不到回答绝不退让的势头。
纪则衍顿住,无奈地淡声道:“我无权替你做选择。”
明面是委婉的回答,实则是他根本不在乎她留不留下。
今希瞬时乱了心神,她都己经做到这个地步了,为什么纪则衍就不肯停下看她一眼,为她哪怕停留片刻,就算是同情也好。
可开弓没有回头箭,她也不愿就此罢手。
“不,你有!只要你一句话,我绝不留下。”
连她自己也不知道是如何来的勇气,执拗地要一个答案。
车内落针可闻。
纪则衍收回开门的动作,低声叹息。
“有些事情不是有投入就能得到结果,我以为刚才在公司时,我的话己经足够表明我的态度了。”看在今家与自家奶奶关系匪浅的份上,耐下心给足了她情面。
今希不由苦笑一声。
是了,她其实早就看清了纪则衍的心意。
看他对她的态度与对旁人无异,看他在工作时间以外几乎不会和她有交集,看他年复一年风雨无阻频频飞往帝斐。
不然当初她也不会写辞呈。
可他是第一个朝深渊里的她伸出手的人,漫漫长夜结束后的第一抹曙光。
当年养父养母留下高额债务抛下她一走了之,让她独自面对花臂金链凶神恶煞的放债人。
数不清经历多少次暴力的打砸抢,她被推搡倒地,掌心被碎玻璃划破,她麻木坐在地上,看着面前的玻璃片,第一次冒出了不该有的想法。
然后下一秒,一群黑衣保镖出现并制伏了闹事恶徒。
穿着简单白衫黑裤,面容俊朗的少年站在她面前,轻柔将她扶起。
这要她如何不钟情他,又如何放开手。
纪则衍没再多言,干脆利落推门下车。
车门被合上,有眼泪滴落在真皮座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