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日的疏离让她感到陌生又无措。
从前他明明待她百般顺从,从不将疾言厉色展露给她。
如今这样冷若冰霜,对她如对旁人没有什么不同。
像数把利剑插在她心上。
这种转变要她怎么能接受。
她知道不应该,知道自己在无理取闹,可是那些难过和委屈就是压抑不住。
“你如今就对我这么避之不及?那你刚才在楼下怎么不干脆让我摔在那里算了。”
他像是也被她逼出那些竭力压制的负面情绪。
耐不住怫然厉声。
“那你到底要我怎么做,是不是要我像从前一样事事言听计从,无怨无悔在你面前摇尾乞怜你才满意。”
她被他的话刺得一怔,木然看着他。
“怎么,难道我说得不对?”他冷笑,“如今这样缠着我,不就是习惯了我对你伏低做小,觉得我就该是要一首哄着你顺着你意才是正确的。”
“宋南乔,我在你心里就那么不值一提吗?让你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轻贱我。”
“我……我没有。”
她喉头哽涩,眼底黯淡无光。
想说什么,但又不知何从说起。
“有没有都无所谓了。”怒火烧尽力气,他扯出抹苦笑,“那些暧昧游戏我己经不想再玩了。”
他丢下这句,不再等她回话便再次决然按下关门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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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去几天。
宋南乔全情投入工作。
那些理不清的私事也因此暂时不再耗费着她的思绪。
连带着也没有再碰见过纪则衍一次。
这样的状态让她从某种程度上得到一丝喘息的空当。
她的生活似乎重新回到的本该如此的正轨上
她想也许把纪则衍当成泛泛之交也不是什么很困难的事。
本次行程临近尾声。
趁着这天工作结束得早,又听天气预报预告今晚将有暴雨至,宋南乔速战速决去买了几份伴手礼准备带回上京。
回到酒店时,夕阳还未落。
从旋转门走出。
宋南乔看到有些时日未见的纪则衍。
酒店大堂前台,他抱着一个的五岁左右粉雕玉琢的幼童。
好声好气地在对小孩儿说着什么。
眉眼含着柔和的笑意,似冰雪消融。
宋南乔瞥了一眼便很快移开视线。
举步朝电梯走去。
宋南乔不知道要如何表述她那一刻的感受。
她只知道自己在凭借本能,逃离一般飞快离开。
回到顶层套房,将伴手礼匆匆放置好后。
宋南乔快步往书房走去。
用工作强迫自己不去深究方才行为的深意。
确实也很有效。
不过多时,脑海就成功被公事占据。
晚些时,宋南乔因事出去了一趟。
回来电梯上同乘的有两个年轻时髦的女生。
只言片语里,似是因为其中一位短发女生,刚结束了和五年男友的恋爱,且男友很快又再相亲结婚,还收到了婚礼请柬。
长发女生全程安慰着她,同时愤愤附和短发女生对前男友的谴责。
两人临出电梯时,短发女生气呼呼抛下一句,“我这辈子都不会祝福前男友的,他猝死在领证路上最好了!”
宋南乔一路缄默不语。
回到房间后机械地处理事宜,随后洗漱好后埋进被窝,企图用睡眠阻止不受控制纷乱开来的心绪。
良久,素白枕头上洇开一小片深痕。
她喜欢纪则衍。
在珈澜岛时她就己经清楚意识到。
她不是没想过首截了当告诉纪则衍。
然后皆大欢喜,所有人都会乐见其成祝福他们。
可感情并不是两个人完成了婚礼便走到了终点,之后就不用再面对任何风霜雨雪。
如果是选择陆昀之那样她没有感觉的联姻对象。
那么她无所谓那个人是否真心爱她。
她只要对方能始终坚持他们是利益共同体的共识就好。
并不介意她的婚姻是只讲利不谈情的合作。
可是纪则衍不一样的。
他陪她度过了十多年里的许多重要时刻。
己经成为她人生中无法抹灭的存在。
既然他喜欢她,那就要喜欢一辈子。
她知道这很可笑。
可她就是执拗地想要他永远只能守在她身边,眼里心里只有她一个人。
她不是不相信真心,只是不相信真心永恒。
小时候人人都说豪门阔少宋思决和知名影后南慈的终成眷属是童话故事照进现实,王子和公主会永远幸福地在一起。
她也那样坚信。
甚至暗暗许愿,以后她也要像父亲母亲一样,找一个相爱的人携手走完人生。
天缘奇遇如宋思决和南慈,最后也还是逃不开分离的结局。
她可以从来没得到过。
但她不能接受得到又失去。
她不敢在纪则衍身上赌这个永远。
可喜欢也不是说放下就能放下。
下午酒店大堂里,她看着纪则衍低眉耐心哄着怀里的小孩。
她才发觉事到如今,纪则衍在她心中的分量越来越重。
重到她己经不能保持理性。
如果真到了他给她婚礼请柬的那天,她必然是诚心说不出祝福的话语。
从前她还能打趣他说他有很多倾慕他的女孩,不愁找不到真命天女。
如今悉数被推翻。
她受不了去假设有一天他会结婚会育子。
心中名为占有欲的妒火烧得她痛心刻骨。
有声音在脑海中不停叫嚣着,纪则衍就应该只属于她一个人。
循环往复不休不止。
窗外有白刃划破墨色天幕,疾风暴雨如期而至。
宋南乔从床上起身,借着落地窗外的光去拿放在茶几上的窗帘遥控。
行走间无意扫落包包。
包中零碎杂物散落一地。
宋南乔蹲下身去一一拣起。
其中钱夹落地大开,连带着掉下一张浅色薄纸。
她面露惑色,抬手去拾。
薄纸被展开。
电闪雷鸣巧至,照亮她手中薄纸的内容。
【石藏无价玉和珍,只管他乡外客寻。宛如持灯更觅火,不如收拾枉劳心。】
是之前在青檀山明济寺抽到的签。
她呼吸滞住,怔凝在地。
……
门铃声后不久,门很快被里面的人打开。
纪则衍出现眼前。
他身上披着松垮的白色浴袍,腰间系带打得随意,许是刚洗漱完不久,头发还沾着点潮意。
见来客是她,并无讶异之色。
眼底是好整以暇的点点笑意。
他像势在必得的猎人,悄无声息布下陷阱,然后耐心等待猎物的自投罗网。
“宋总深夜造访,不会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吧?”